前一句是關羽對劉備說的,後一句是他對張飛說的,再接下來便是沉默。
“交給我吧,二哥。”張飛一口答應了下來,他知道光挨打不反擊那是不行的。
現在二哥開口,他就按捺住了想要出去大殺一方的心思,這事情有二哥去做就行了。他現在,隻需要保護大哥的安全,這就可以。
行,有什麼不行的!比起殺死這些異人,大哥的安全遠遠重要得多。
劉備也是微眯著眼睛,隻能看到附近的大概輪廓,正在戒備著的他,不禁失笑起來。他劉備劉玄德真的有那麼脆弱麼?到了需要被人牢牢護在身後,被小心嗬護的這一種程度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沒有說話,這種被人關心著的感覺的確很好。也正是這樣,他們三個人才會是兄弟啊,兄弟不正是這個樣子的麼。
“翼德,你還說能夠並肩戰鬥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現在不正是一個並肩戰鬥的時刻麼?”他笑道,雌劍偏轉,將射來的羽箭從半空當中打落。
“啊,的確是這樣。”張飛應答道。
雄劍在他的手中靈巧無比,每一個刺出,斜斬,都精準的將從天空中下落的羽箭擊打出去。張飛甚至還有時間上的空餘,用劍去挑開那一些漏網之魚,替劉備填補那一些不經意間露出的空隙。
同樣,劉備也是如此。雙劍交織,雌雄本是一對劍,在他們兩兄弟的手中,更加宛如一體,心意一致。許多來不及處理的箭矢,前一個人徑直放過,另一個人就會騰出手來將箭矢打落。後一個人所遺漏的角度,前一個人就會將其填補上去。
看狀況,他們仍舊有餘力,至少如此數量的羽箭,還遠遠無法對兩人構成威脅。
關羽霍然起身,橫刀而立,眼睛是閉著的,就連一條微笑的縫隙都沒有。他的耳朵顫動,不斷收集著周圍傳來的聲響,那些羽箭落下時候,穿過風時帶起的輕輕嘯鳴。
一片刀光,半殘的月亮,倒映在他的頭頂,又驟然的消失。在他的身體周圍,已經被一片亮光給圍繞住了,閃動的光亮,將他的身形籠罩在其中,更顯得模糊不清。
一枝枝的羽箭,遠遠的,就停下了腳步,怯弱著,完全不敢靠近這個男人。哪怕它們的主人,在射出它們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道,抱著怎樣的決心,都沒有改變一點在出現的情況。
青龍偃月刀所能觸及之處,通通都是這些羽箭的禁區,無法逾越分毫。不是箭頭被斬落,就是箭杆被從中斬斷,那些鋒利的箭頭,墜落了一地,對壘成了一堆。
看上去笨拙,沉重的青龍偃月刀,此刻在關羽的手中完全不是它平常所表現出來的給人的感覺。無比的靈巧,此刻,就如同一隻繡花針一樣,舞動之中,毫無半分的阻澀,輕柔快速。
關羽心意所到之處,聽聞之處,青龍偃月刀都會隨心,隨意而至。
這世間太多的東西,都快不過心意流轉的速度,一顆心在刹那間就可以閃過無數的念頭。當一個人的動作,揮刀的速度,能夠與心意流轉的速度相同的話,那麼,就沒有什麼東西再能夠威脅到他。
太快,心意流轉的速度有快,他的刀就有多快。在這樣的快刀麵前,這稀薄的箭雨,就顯得無比的可笑了。
到來的箭,在關羽的感知當中,都被區分為錯漏的不同個體。它們的速度,都不是一致的。有因為時間,有因為風,有因為弓箭手臂力的種種問題,就透露出來了眾多的空隙。
關羽聽見了,所以他無比的從容,持刀的手沒有一絲的顫抖。穩定的揮刀,穩定的踏動腳步,於這些空隙當中穿行,將一枝枝的羽箭分離出去,將它們自身體周遭驅離。
更彆說,這些箭再如何快,也根本快不過他的刀!又如何能夠傷人?!!
他閉著眼睛,視野當中一片黑暗。
黑暗是人類源自骨子裡麵的恐懼,恐懼黑暗,恐懼未知,恐懼黑漆漆一片當中看不見,卻存在潛伏著的各種東西。因此才會有眼睛,才會去尋找光明,去驅散黑暗,讓自己重新看見一切。
他的心,毫無波瀾,心中平靜如湖水的表麵。一葉,幾片葉子的落下,現在的黑暗,依舊在落下,卻顯得越來越稀疏的箭矢,都動搖不了明鏡一般的湖麵。
關上了一扇窗,關羽又給自己開了好幾扇窗子,一片黑暗當中,他卻比其他人看得更加的清楚。
那黑暗當中一個個的光點,就是他的敵人,蜂擁過來。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每一個速度的提升,在他看來卻顯得如此的焦躁不安。
腳步前踏,一頓,以飛快的速度衝出,青龍偃月刀拖在身後。零星的羽箭落下,在他的身旁,帶落的風,反應在明鏡一般的湖麵上頭。更為冰冷,感受更加強烈的風,則在迎麵吹來,刮撫著他的臉,刮撫過那些沒有被衣物覆蓋的皮膚上的一個個的毛孔,微微的戰栗。
冷,又帶著隱藏至深的溫暖。
是刀尖的冷,是鮮血的炙熱。
關羽睜開了眸子,明目當中還有晶瑩點點,卻不掩那股冰冷至極的冷意。
揮刀,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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