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服了藥迷迷糊糊,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恍如夢境,
巷子裡親眼所見,何亞光掐著媽媽的脖子,渾身迸發著不知名的憤怒,似乎要將媽媽致於死地,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海邊驚濤駭浪,何亞光將我壓在沙灘上,霸道灼烈的吻鋪天蓋地足以將她淹沒……
每件事,超乎了所有的語氣,一次次脫軌,我無力抵擋,隻能任憑強烈的擔憂與恐懼撞擊著心臟,
媽媽,何亞光……
兩張麵孔交替出現,一會清晰,一會模糊,反複折磨著我,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睡著,不到片刻就被噩夢驚醒,額上布滿了密密層層的冷汗,
我睜開眼睛,黑暗中望著天花板,
孤獨從四麵八方潮水般湧來,未曾有過的心亂,
世界如此之大,滿腹心事,能找誰傾訴呢,
逸華說他的電話24小時為她開放,可我的心卻不能毫無保留地為他打開,
秦億恒睡得正香,被鈴聲驚醒,看看時間,淩晨兩點,但熟悉的來電號碼,讓僅有的一絲不快消失殆儘,他直覺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火速坐起,
“蕭蕭,”嗓音和身體同樣緊繃著,
“三哥……”我低喊一聲,遲疑中充滿歉意,
“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睡不著,想跟你聊幾句,方便嗎,”
我擁著被子坐起,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我本就不善交流,或許隻要這樣握著電話靜坐著便好,至少孤獨煩亂的時候,世界上還有一個三哥可找,
秦億恒溫和地笑笑“當然方便,你沒事就好,剛看到你的號碼,嚇壞我了,”
聽到他明顯鬆了口氣,她慚愧不已,“對不起,三哥,讓你幫忙打探我媽的下落,已經夠麻煩了,現在還要半夜三更打擾你,”
“我才該說抱歉,到現在還沒找到她,”
“我媽能在七年時間裡,躲起來連警察都查不到,如今她再次刻意隱藏,短短時日想找到自然不易,”
接下來是一片沉默,秦億恒極有耐心,“蕭蕭,想說什麼隨便說,三哥會是你最好的聽眾,”
“我知道,三哥……”我抓緊了被褥,流瀉出痛苦,“早上我又見到媽媽了,”
“哪裡,”果然如此,他就猜到能讓冷靜理智的她如此反常,必然跟金巧相關,
“老地方,愛德醫院旁的巷子裡,但是,我見到的人不隻媽媽一個……”
“還有誰,”
“你一定想不到,”她閉上眼睛,屛住呼吸頓了頓,“何亞光和他的朋友,”
秦億恒皺眉,的確是意想不到的人,
“何亞光竟然一臉憤恨地對待我媽,樣子很可怕……”
秦億恒震驚道“為什麼,”
“他好像很恨我媽,過去的七年,我媽藏身之所,他其實一直知道,三哥,我真的有點混亂了,或許你從你父親那裡聽說過,我媽跟何家有什麼糾葛,”
我想來想去,何亞光不大可能直接跟媽媽產生矛盾,除非因為他父親——何老董事長,以媽媽當年在商業圈的交際,與何董相識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遭遇了同一場車禍,一個癱瘓,一個毀容,
媽媽與何董若是仇怨,何家怎能讓自己成為機要秘書,在何氏集團被重用三年,
若無怨無仇,何亞光為何對媽媽表現出那樣的怨恨,
而最可怕最不能接受的——何亞光對我們的讚助,或許根本不是偶然的善舉,他說不定早知道自己是金巧的女兒,背後極可能另有心思……
秦億恒不知她這麼多猜測,安慰“蕭蕭,如果我爸還在,我會馬上幫你問個水落石出,但眼下,你媽費儘心思躲著我們,不願露麵,何老董事長據說最近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不指望他那裡能探到什麼,答案恐怕隻有何亞光知道,他那個朋友也是條線索,”
我無奈地緊抿雙唇,
何亞光的個性,我太了解,他不肯說的事情,絕對一個字也從他嘴裡摳不出來,
何況,這些年來,我第一次覺得他如此深沉得可怕,
至於他的朋友周強,我見過,表麵看來斯文,實則交談幾句就會發現根本不好應付,俗話說物以類聚,何亞光能視為兄弟的男人,怎會一般,
我同樣不指望周強會透露實情,
我們兩人逐漸轉移這個沉重的話題,從蔣逸華再聊到林強和筱蘭,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聽到我咳嗽,秦億恒才擔心地說“病了應該好好休息,我不能再影響你了,”
我終於重新躺下,緊抿了許久的嘴角,一點點放輕鬆,
入睡前,我忍不住想,分明就是自己影響了他的休息,
夜已深,
秦億恒隨手打開台燈,現在他了無睡意,
其實,最近有打聽到一些舊事,隻是,暫時不便告訴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