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師父叫我去院子裡乘涼,我疑惑道:“師父,不是要給大師兄治病嘛。”
師父回道:“給博和治病要到晚上十二點之後。”
我“嗯”了聲,跟著師父來到了院子裡。
我倆坐在蘋果樹下,師父扇著我第一次去長安時買的那把扇子,平靜地說道:“我當年收你為徒的本意是讓你傳承我的一生所學,從沒想過要把你拉進我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去,但如今看來還是把你給牽扯進去了,你明天回家去吧,帶著你趙寧姐姐回你家,這次博和和博舟的事情解決後我也要離開,你以後要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啊,你現在的那些產業依舊是你的,你的這一生不會缺錢的,回去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我笑了一下,從兜裡掏出煙點了一根,這是我第一次在師父麵前抽煙。
師父看我抽煙,沒有說話,好像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慢慢抽完一根煙,說道:“師父,你是要把我逐出師門嗎?”
師父沉默了一下,說道:“算是吧。”
我笑了起來,說道:“把我逐出師門後誰伺候你啊?誰給你養老送終啊?你風風雨雨闖了一輩子,也算是牛逼了一輩子,咋臨了連個兒子都沒有,你要是有個兒子,我現在立馬滾蛋回家,伺候你的活讓你兒子去乾,但可惜你沒兒子啊,算了吧,累就累點吧,以後伺候你的活還是我乾吧。”
師父看了我一眼,笑了起來。
我跟著笑了起來,說道:“以後把我逐出師門這種話就不要說了啊,你已經老了,我也已經長大了,你現在說了不算,得我說了算,我要不願意離開這師門,那這師門就沒有人能把我逐出去,元正師伯已經不在了,薑爺爺也消失了,你也老了,就剩下博和、博舟和我了,博和敢把我逐出師門?笑話,他的老婆都是我介紹的,他欠我大人情呢,博舟敢把我逐出師門?更是笑話,他現在還欠我兩千多萬啊,他要是敢在我麵前蹦乍,那我就讓他還錢,兩千萬啊,就博舟那窮苦樣,三輩子都還不完欠我的錢,所以說你老人家還是消停一點吧。”
師父笑道:“你這小兔崽子,現在都敢拿我開涮了啊,去把我的癢癢撓拿出來,我今天必須要把你屁股打開花。”
我笑道:“這頓打先欠著行不行,等博舟和博和被治好後你再打我,現在你要是把我屁股打開花,就沒有人為你老人家鞍前馬後的跑腿了,先欠著啊,實在不行我給你打個欠條。”
師父笑了起來。
我說道:“師父,給我透個底唄,是誰把博舟和博和搞成這樣子了?我得好好謀劃一下,等以後去報仇雪恨。”
我的話剛說完,師父的臉色唰一下沉了下來,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說道:“仇是必須要報,必須報,不光要報仇,而且還要把他們連根拔起。”
我說道:“對,必須要斬草除根,師父,你趕緊說我們的仇人是誰吧,我也好有個明確的目標。”
師父看了我一眼,說道:“現在我暫時不給說,三年之後我再給你說,等我給你說的那天就是我們跟他們決戰開始的那天。”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好。”
師父用饒有興趣的眼神看著我,問道:“你咋不問為什麼是三年之後啊?”
我說道:“這還需要問嘛,明擺著的事情嘛,三年時間是讓我們成長的時間嘛,也是你協調各方的時間嘛。”
師父笑了起來,說道:“不錯,你小兔崽子真是長大了。”
我撇了一下嘴,說道:“什麼叫長大了啊,我是死了又活了好吧。”
師父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也跟著笑。
……
我問道:“師父,這三年中我的任務是什麼啊?”
師父說道:“沒有任務,以前做什麼以後就做什麼。”
我說道:“為啥啊?你不給我弄個目標我咋成長嘛。”
師父說道:“真正的成長是不需要目標的,為了某個目標的成長隻能叫揠苗助長,報仇雪恨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它僅僅算是你人生的一個小插曲,可有可無的小插曲罷了,你的路還很長,慢慢走吧。”
我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師父說道:“你有啥話就說吧。”
我說道:“師父,你能不能聯係到知常子師伯?”
師父問道:“聯係他乾啥啊?”
我說道:“你讓他把我在祖殿的經曆用秘法封存住吧,那段經曆像是夢魘一樣纏著我,我的腦子現在一會是王曉軍,一會是杜博文,都快把我整成精神分裂了,如果聯係不上那就算了,我儘量克服一下,畢竟博舟和博和的病嚴重點,我的可治可不治。”
師父笑了起來,說道:“大部分人都想著帶著一生的記憶重活一次,你倒好,想著把那段經曆封存住,我告訴你,即使現在知常子來也封存不住你的那段記憶。”
我問道:“為啥啊?”
師父說道:“一個夢什麼時候最容易忘掉?就是在夢剛醒時,但你的這個夢已經醒了這麼久了,而且每天都在回憶夢中的場景,已經算是印進你的腦子裡的,如今王曉軍就是杜博文了,杜博文就是王曉軍了,封存不住的,如果硬要封存,那對你施展完秘法後你不光會忘記王曉軍的一生,你也會忘記杜博文的這半生,你願意嗎?”
我歎了口氣,說道:“那算了吧,想來我也奇怪,明明就是個夢,我卻非得回憶那個夢,把夢境和現實整混,全天下也就我是獨一份了。”
師父說道:“對,你這樣想就對了,那就是個夢,以後就不要把夢當成現實了。”
我點了點頭。
師父坐直身體說道:“我以前學過一首很古老的歌,我給你唱一段,你想不想聽聽。”
我從來沒聽過師父唱歌,我一直以為師父跟我一樣是五音不全,沒想到他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要給我唱一曲,這讓我頓時來了興趣。
我忙說道:“好啊好啊,你趕緊唱吧。”
師父指著院子裡白天擺的那桌子說道:“把那三清鈴拿過來,我用它伴奏。”
我忙起身把三清鈴拿了過來。
師父拿著三清鈴輕輕擺弄了一下,清脆的鈴聲傳來,我渾身一震。
師父輕咳了一下,說道:“我現在開始了啊。”
我說道:“開始吧。”
師父手腕動了起來,三清鈴傳來一陣規律的鈴聲,這聲音剛開始很大,慢慢變得很小,我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清鈴的鈴聲上。
師父突然嘴裡哼唱了起來,聲音很滄桑和悠長,仿佛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在訴說著一生的苦與樂,而三清鈴的鈴聲又仿佛是一個年輕的小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蒼老遲暮和年幼芳華交織在一起,仿佛王曉軍和杜博文交織在一起。
突然師父的音調一變,變成了遠古那種悠揚的咒語聲,一陣困意傳來,我的眼皮重得都快睜不開了,慢慢的我睡了過去。
我置身在一片大草原上,一陣微風吹過,每一棵草都在隨風搖曳,我邁步跑在大草原上,那溫柔的清風拂麵,我感到說不上的輕鬆愉悅。
我跑啊跑,越跑越輕鬆,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直到我的雙腳離地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