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第二天早晨,我醒來後在小廟門口認認真真練導引法,這段時間好多事情讓我內心不怎麼平靜,每天早晨導引法的練習有點敷衍的感覺,來這小廟後心靜下來了,靜下來後自然就想認認真真練一下。
練完導引法後,我想洗漱一下,但無奈隻有三瓶半礦泉水,想著要在這待七天,便沒有洗漱,我得省著點喝水,要是水喝完後,博舟還沒“回來”,我得渴死,畢竟此時的我寸步不能離開這小廟。
我躺在小廟門口,耳邊是各種鳥叫聲,鼻尖是樹木花草的味道,感覺好不愜意。
我在心裡感歎道,怪不得很多道觀都在風景秀麗的山上,老道們還是很有眼光的啊,這種山上待著可比城市裡舒服多了,沒有嘈雜的聲音和紛紛擾擾的花花世界,姑且不說能不能幫助修行,但絕對是個養生的好地方。
我盤算著等我老了後,也找一個在山清水秀的道觀當道士去,專門給人看病的那種道士,又一想我老了當道士去估計不行,我得哄孫子去。
再過幾年我就結婚了,結婚了就有孩子了,有孩子要得撫養他長大,孩子長大後得結婚,他結婚後有了孩子我得去哄孫子,這樣一想,我這一生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當道士,估計博舟說的對,他不近女色就是因為不想負責,因為結婚真的會耽誤他當道士,哈哈哈。
想到博舟,我又想到他所追求的“大道”,我循著他的“大道”往前推,發現不管我如何推,結論都是隻要追求他的那種“大道”,就真不能結婚。結婚後姑且不論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事情,單就是各種需要負責的事情,就得占用生命中百分之六十的時間,如果再加上為生活奔波賺錢,那即使再堅定的“道心”都得崩塌。
突然間我感覺追求博舟所追求的那種“大道”倒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而我口口聲聲所說的“人道”倒是很難很難啊,“人道”不像博舟的“仙道”那麼簡單,追求“仙道”隻要修行的路子走對了,然後堅定內心即可,但“人道”細細想來,好像就沒有所謂的最正確的路子,也不會因為堅定內心就可得道。
一個人剛出生時,隻要不哭不鬨不生病,那這孩子就是個所謂的好孩子;長大一點後,去學校讀書時認真學習不闖禍,回家幫爸媽乾家務活就是個好孩子;長大後找個好的工作,兢兢業業工作,踏踏實實做人就是個好人;談對象時專一、認真負責、遷就對方就是個好對象;結婚後努力賺錢養家、沒不良嗜好,上班好好工作,下班準時回家,就是個好丈夫;有孩子後為孩子著想,鋪好孩子的路就是個好父親;老了後有一定積蓄但又沒病,還能幫孩子帶娃就是個好老人;去世時一閉眼就死了,既不給子女增添醫療負擔,也不讓子女端屎端尿地伺候,一生就算是圓滿了。
縱觀這樣的一生,每個人生階段都帶著一個好字,好孩子、好對象、好伴侶、好父母、好老人,但用這個“好”字填充的人生真的就算是追求到了“人道”?
我想到了博舟那些悲觀的話,我把這些悲觀的話加進了“好”字填充的人生中。
出生後不哭不鬨不生病,但遇上的父母卻是個不負責的,讓孩子三天餓九頓,孩子生病了拿不出錢去治病,最後天佑這孩子,艱難地長大了;讀書時雖然認真努力地學習,但儘遇上些嫌貧愛富的老師,對這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不僅不認真教,而且還要處處打擊,同時遇上了幾個壞同學天天欺負他或遇上不想花錢的父母,想讀書卻讀不成;走到社會後,找工作處處碰壁,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工作,還沒領幾個月的薪水,父母就生病了,當牛做馬賺來的錢還不夠父母的醫藥費;一貧如洗地熬到了結婚的年紀,沒車沒房又沒錢,便已經失去了“優先擇偶權”,最後找了個還能湊合的老婆;婚後的老婆一天發三頓火,稍有不滿意就各種被辱罵的同時,時常感歎自己瞎眼找了個如此沒出息的老公;孩子出生後又哭又鬨還時刻生病,好不容易養大了,發現孩子居然不是自己的,老婆帶著孩子離開了;人到中年遇上了公司裁員被裁,同時自己因為半生的勞累讓自己一身的病痛,生活的打擊和病痛的折磨下好不容易熬到了老年;老年後自己癱瘓在床身邊沒人伺候,最後是餓死在床上,死後屍體發臭才被鄰居發現,最後一把火燒了這副來人間的軀體後,便完完全全消失在了這個世間。
我把這些悲觀加到了用“好”字填充的人生中後,我突然發現之所以人生被“好”字填充,是因為被“好”字填充的人生是被各種“好”字所疊加起來的。
出生時自己好的同時得遇上好的父母;讀書時自己好的同時得遇上好老師、好同學和好父母;畢業後自己好的同時,得遇上好的有實力的父母和好工作;談對象時自己好的同時更得家庭好;結婚後自己好的同時伴侶也要好;有孩子後自己好的同時孩子也得好;老了後自己好的同時更要子女都好。但凡中間隻要有一個不好,那人生就不是“好”字所疊加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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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好”字疊加的人生和被“壞”字疊加的人生哪個算是修行?如果都算是修行,那這種修行好像又不是平等的,生來在羅馬和爬到羅馬,結果看來都是在羅馬,但是平等的嗎?是一樣的嗎?
如果“壞”字疊加的人生算是修行,那“好”字疊加的人生是什麼?是開了直通“人道”的綠燈嗎?如果是這樣,那“人道”不就是個勢利眼,隻渡有“元”人嘛。
人道到底是什麼?在世間修行又修的是什麼?我的師門告訴我每一段人生是用相應的“相”在磨練靈魂,這一輪回中的“相”是“好”字疊加,下一輪回中的相又是“壞”字疊加……,各種輪回中扮演不同的“相”,用不同的“相”全方位無死角地磨煉靈魂,如果是這樣,那為何人性深處又有趨吉避凶這一套呢。
突然間我的腦子一閃,“磨煉”兩個字反複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磨煉、磨煉、磨煉,用輪回中不同的“本相”去磨煉靈魂,在輪回中用不同的“外相”去磨煉“本相”,這才算是真正的磨煉。
我看著天邊的雲彩,突然感覺全身都輕鬆了下來,我們之所以趨吉避凶,是因為我們的軀體自動分類出了吉和凶,我們之所以痛苦,根源是我們潛意識分類出了痛苦和歡樂,但吉凶、痛苦和歡樂等等是真實存在的嗎?不,不是真實存在的,吉凶隻是潛意識中的一種認知,痛苦和歡樂隻是軀體的一種表現,潛意識和軀體的表現皆是我們在後天成長中逐漸形成的固化罷了。
我想到博舟曾說的一句話,“隻要你認定做不到就一定做不到”,一切的“認定”不就是“固化”嘛,我們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開始了“固化”的過程,這個“固化”叫好壞和吉凶,活成固化中的好,就是“吉”,活成固化中的壞,就是“凶”,但固化中的好就是真的好嗎?固化中的壞就是真的壞嗎?
細數所有人生中的“好”,好像都是在為他人活,所謂的好孩子不就是達到父母心中好孩子的標準嘛;所謂的好人不就是方便他人的人嘛;所謂的好父親不就是活成孩子心目中的那個人嘛;所謂的好伴侶不就是活成對方心中滿意的那個樣子嘛,成全每一個人,方便每一個人,這就是好,也是固化中需要我們變成的樣子,但這種“好”能修成“人道”嗎?笑話,連自我都沒有的人生修毛線個人道。
但假如做個“自私”的人,為自己而活,活成自己心目中的樣子,走自己的路,拋開俗世中的一切,無視世俗中的一切情感,就能修成人道嗎?想來也是不可能的,一旦有了人身這個軀體,便有了因果,有了因果又如何能真正斬斷這俗世中的一切,連人都當不好人得雞毛個人道。
“本相”是“命”,而“外相”不正是“固化”嘛,放不下自己的永遠是自己,讓自己痛苦的也永遠就是自己。
此時此刻我好好像懂博舟了,他沒有父母,自然就不用活成父母心中的樣子,終生不近女色,自然也不會活成伴侶和子女心中的樣子,不需要找工作養活自己,自然也不用活成老板心中的樣子,人情淡薄,也就不用活成他人心中的樣子,因為不懼任何紅線,所以就能殺伐果斷,反正在哪都是修行。
這個世間的博舟隻有“本相”沒有“外相”,沒有“外相”又何來修人道這麼一說。他一直把自己當成這世間的過客,這世間的一切對他來說就是旅行路上的風景,他如果喜歡可以停下腳步多看幾眼,如果不喜歡便匆匆走過去,我有種感覺,不管博舟最終能否突破大道,但這一生肯定是他最後的一次輪回,因為他入了這紅塵卻不被這花花世界所迷,看似身邊有很多人,但他跟每一個人的關係都是很淺,他跟每個人交往的因果線都很“單一”,當這些所有單一的因果線全被斬斷的那天,便是他離開這世間的那天。
我能做到博舟這樣嗎?是做不到的,我有父母和師父,我得做到為人子的責任,我很濫情,所以我跟我身邊的每個人的因果線都很複雜,我肩負著師父和張哥的期望,所以我不能為自己活,我承載著馬叔最終的“果”,所以我更不能活的隨心所欲,所以我覺得這一生我既不能修得人道,更不可能修得仙道,但我相信我會活的很輕鬆,因為此時此刻的我已經悟了,就在這小廟的門口我悟到了人生的第一個“道”,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我此生的“本相”衍生出了一切的“外相”,不管未來我的人生是好是壞,是幸福還是悲慘,皆是賦予我這個“本相”的“外相”而已,沒有了這些“外相”,又何來我這個“本相”。
我懂我師父為何要屢次放過王夢的爺爺了,我懂我師父為何將我師娘的骨灰撒進大海後便不再去祭奠了,我也懂我師父為何永遠很平靜了,因為他早已看清了這個世間的一切。
我想我到我師父這個年紀時,我可能比他老人家還平靜,但現在我能做到很平靜嗎?那是不可能的,悟到不一定就要做到,如果悟到就要做到,那人生就太沒意思了。假如哪天有人像王夢的爺爺對我師父一樣對待我,我會折磨死他,假如哪天有人殺了我的至愛,我會把他的整個家族都送進地獄。
我的師父在我的內心點了一盞善良的燈,但“夢中的那位道長”卻在這盞燈上蓋了個燈罩,這燈罩叫“見惡更惡惡則轉善,見善更善善方為真”,我會至惡的手段對待惡人,我也會用至善的手段對待善人,我更會用彆人對待我的方式去對待彆人。
勸人為善那是佛家乾的事情,假如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那好人就成不了佛,成佛的全是惡人,全是那些拿起屠刀的人。我信因果,永遠都信,但我不信佛家的那一套因果,因為我知道一入輪回前程皆無,將這一世惡因的果結到下一世上,那生命就不會向上向前發展了,那輪回就沒有了意義。
如果真有業障,那放過壞人讓壞人繼續去作惡就是業障,委屈自己成就他人更是業障,這世上哪有值得用心的事啊……。
我坐起身俯看山下,雖然眼前看不見一個人,但我卻能清晰的看見芸芸眾生,我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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