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回不來!
山君姐,一個才女、美女,因自己是農村人農村戶口,自己想成為城裡人擁有城市戶口,想自己子子孫孫都能是城裡人城市戶口,嫁了一個大自己十歲的牌鬼,還是個病秧秧兒;王廷梅,一個美麗的少女,代課教師,因自己是農村人農村戶口,父母想讓自己成為城裡人擁有城市戶口,想讓自己的子子孫孫都能是城裡人城市戶口,用死作威脅,逼自己嫁一個大自己十二歲的城裡人,還是一個坐過牢,打架鬥毆失去一個眼睛的殘疾人;左宗建,也算帥哥吧,鄉廣播站的廣播員,因自己是農村人農村戶口,自己女朋友卻想成為城裡人擁有城市戶口,想自己子子孫孫都能是城裡人城市戶口,寧願背棄美好的感情,也要和自己分手,去嫁城裡人。
唉,想想他們,都有這個年代較高的高中學曆,都有較好的個人條件,卻為一個跳出農門,不得不委曲自己,不得不屈服於父母,不得不去下井挖煤,多麼無奈多麼悲愴?
哦,何止這幾個人呢,我們這農字下的年輕人,誰又不是在以各自的方式方法,拚命的跳,拚命的衝,拚命的想出這農門呢。
這不是他們的悲愴,這是這個時代,農字下所有人的悲愴。農字下有多少苦厄多少困惑?農字的禁錮,能衝破嗎?受左宗建的情緒感染,山椿想起了山君姐姐,想起了同學王廷梅,想起了夏天誠對蔣毅和夏廷秀的不看好,想起了王村長對張竹的拒絕,想起了張竹失落和無可奈何的低落,想起了吳卉對蔣毅和蘭田鬆的不屑,想起了自己這個招聘乾部的不受待見,心中感到悲涼,有一種說不出的堵,堵得慌。
“時代在變,社會在變,我不相信運命不變。“田良書記的話有道理,可山椿還是看不到希望。
可,悲涼歸悲涼,生活還得繼續。
山椿回到鄉上,在屋子裡悶著看了兩天書,然後又開始按步就班的工作了。
一圈走下來,山椿依然沒有龍姐的消息,還是音信全無;王村長依然對王廷梅的事情不鬆口,王廷梅麵對父母的堅決態度也沒法反抗,那畢竟是自己的父母,那藥吞下去,是一定會死人的。
山椿這次下鄉沒見到他想看見的那幾張青春麵孔,有些失落,也有些欣慰。
陳天安已經去了雲南,葉家良去了廣東,李洪芳去了深圳,姚三勝這回是去了上海。隻是這些人都是沒有一絲絲音訊傳回來。
山椿很想知道山兵、胡仁昌以及黃蓮鄉這一批年輕人的訊息,卻始終得不到。哦,還有那個李洪佳,也是一直沒有音訊,到底怎麼樣了?
在這信息不發達的年月,是這樣子的吧,也許如媽媽所說他們才出去,找活兒做難,找住地也難,沒穩定下來,寫信說什麼?慢慢等嘛,等他們安定下來就會有消息的。山椿安慰自己。
日子就這麼平靜而平淡的過著,轉眼工作就一年了。三月初,鄉政府人員有了一些變化,各鄉政府成立了鄉財政所,山椿兼任了黃蓮鄉財政所長、會計,出納是新分來的一個新一批的招聘乾部。武裝部長也是新招聘一批人武乾部中分來的。蔣部長轉任了鄉民政助理員。劉姐手裡的民政、會計、出納工作分了出來。
招聘乾部隊伍在擴大,證明了招聘乾部隊伍是得到了肯定的,不然就不會再擴大。也證明招聘製度選擇充實乾部隊伍是可行的,總之改革是成功的,也許到時我們就不會是人們口中的千天乾部了吧。
當前的工作一如既往的是春耕生產,水稻栽培技術改進和推廣,由於雨水充沛,到是沒了抗旱的壓力,隻是動員檢查,落實滿栽滿插。
山於兼任了財政所長,困難戶的救濟款發放就由財政所負責。
“山椿,今年的困難戶救濟款能按時兌現嗎?”蔣開政來到財政所問。
“哦,蔣主任,坐坐。”山椿對蔣開政這人的正直還是很敬佩的。
“今年的救濟名單出來了嗎?”山椿給蔣開政倒了水,然後問。
“定了。和去年沒多大變化。”蔣開政把名冊遞給山椿。確實還是那些老麵孔。山椿看了看。
“其實我提出要重新調查了解來一次調整,幾個老大都怕引起麻煩,說是按去年的辦。”蔣開政似有不滿。
“哦,調整是有些麻煩,可有的確實該調整。他們主要是怕現在得到利益的人被調整脫了後,找皮扯,其實隻要我們實事求是的把工作做細,做公平,也不怕那些扯皮的。”山椿說。
“哦,你也有這想法?”蔣開政問。
“我去年就想提出對那些精神不思脫困,事實上不貪改變而貧困的人,不幫不濟。對那些確因生病、讀書、娃多、災禍而貧困的人多幫多濟。就像黃蓮村的二癩子,你說該救濟嗎?還有那個葉家良家,代代人出一癲子,窮得叮當響,為什麼不救濟?”山椿說。
“誌向沒得,再救濟都是不得行的。農村說的救急不救窮就是這個道理。可我們偏偏做不到。”蔣開政說。
“哦,對,就是救急不救窮。自己不思進取,不努力改變這個窮,再怎麼救也還是窮。急,就不同了,那是因為某種不可抗拒的原因,一時困難。但人家知道努力去改變,去進取,窮就是一時之急。就得幫這種人。”山椿說。
“可是,那些不思進取,不去改變的人往往又是難纏之人,鄉、村乾部都怕和他們扯皮,長期就這麼形成了,該救濟的無法救濟,不該救濟的年年躺起吃救濟。唉,現在改變,難。”蔣開政搖搖頭。
“今年定了,我也無話可說,但,你能不能爭取一下,把那個葉家良納入進來,我去看了,真的很困難。”山椿還是想為葉家良家解決點實事。
“這個,我去找他們,每年都留得有點錢的,去試試看。”蔣開政笑笑說。
“哦,謝了,但是呢,你也不能光聽我說,你抽空去看看,才實在。”山椿笑笑。
“看啥,我在這裡工作了那麼多年,全鄉那家啥樣子還是曉得些的,竹葉溝那底下,窮。那神經病一家,祖傳,拖窮了。我看那葉家良搞不好要打光棍。”蔣開政心裡也有一本帳啊。
“也許,時代在變,社會在變,運命也會變呢。”山椿心裡希望葉家良能闖出一條改變命運的路來。
“老子,下功夫去調查,明年來個大改變。”蔣開政說。
“嗬嗬,蔣主任,動真格的了?其實哪用你去調查,你心裡有一本帳,鄉乾部心裡有本帳,村乾部心裡有本帳,誰都明白。問題在於敢不敢下決心不養懶人,不養無懶,而真的實行救急不救窮。”山椿說。
“你說的有道理,現實的思維和慣性的實際是很難改變的。”蔣開政還是搖搖頭。
“我從去年發放救濟款時就在觀察就在想一個問題,這個改變起來應該不難。就是米麵照發,解決困難戶的生活問題,而救濟款改成實物發放,最好是發肥料種子之類。”山椿說。
“為什麼?”蔣開政沒明白。
“我去年發放救濟款時,觀察了一下,那個二癩子,烏疤臉拿到錢,兩個人就在下麵趙大連的食店裡喝酒吃炒菜,硬是把錢整完了才走了。發成實物,就避免了這種情況發生。”山椿說。
“哦,這樣好,我去找幾個領導彙報一下,就這樣乾。”蔣開政走了。
黨委擴大會在二樓召開,說是擴大,其實就是鄉政企業領導小組成員列席了會議。
“朱鄉長提議開一次鄉黨委擴大會議,主要是研究我們鄉鄉鎮企業工作,所以請了鄉鎮企業領導小組的幾個同誌參加。下麵就請朱鄉長彙報一下鄉鎮企業工作。”黎書記按步就班宣布了會議。
“我們鄉按照上級的指示,大力興辦鄉鎮企業,通過各位領導,各位同誌,方方麵麵的努力,辦了三個企業。年前由於種種原因,關掉了紙廠。現在還有抬杠廠和酒廠兩個企業。酒廠,在袁永澤同誌的努力下,目前效果很好。銷路打開了,產量也上去了,可以說是供銷兩旺,形勢喜人。下一步我建議加強對酒廠的領導,由袁鄉長主抓,爭取更上層樓。”朱萬山目不視人,四平八穩的說著。
黎相元心裡格登了一下,這不是要搶山椿的功勞?
龜兒子些,摘桃子了。秦書記心裡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