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椿在回鄉上之前,寫了幾張門麵出租的告示,讓正勝貼在正在維修的房子牆上。
山椿耍了五天的假,黃蓮鄉卻出了兩件哄動的事情。
一是,鄭君被她老漢拿著大竹棒追著打,從醫院攆出來,一直經過鄉正府前的街道,再到下麵合作店的街,又攆轉來從鄉場後麵的石板路攆回供銷社,再攆到信用社,最後又攆回了醫院。人雖然沒打著,卻在街上引起了轟動,進而又傳遍了全鄉。從那天以後,大家就再也沒看到鄭君醫生了。
第二件事是廣播員夏天誠和廖莉在廣播室放廣播的時候做男女苟且之事,被廖莉的老公抓了個現場。由於廖莉的老公是個轉業軍人,性格剛,一心要懲罰這對狗男女,就毫無顧忌的大肆宣揚事情的經過,很快事情就在全鄉迅速傳開了,加之人們的添油加醋的,給聲給色,這件事的影響巨大。
人們都說鄉政府的乾部亂彈情,甚至還有好事之徒把曾正貴的醜事也拿出來說事兒,把鄉政府說成了一個淫窩,醃臢之地。
黎書記本來在三月要調離了,鄉政府之內出了這麼一件事兒,讓他很惱火。
廖莉的老公每天在鄉政府吵罵,連帶也把鄉政府的乾部、領導也罵了。大家心裡有氣,但見於人家老婆都被彆人睡了,也不好計較,由他去吧。
可是,這確實讓鄉政府的形像受到了極大的破壞。
“開除。”黎書記動怒了,本來還顧忌夏天誠是朱萬山的姑父,但也沒法。
朱萬山有心保夏天誠,卻也不敢,因為這件事的影響大不說,廖莉的老公也不好惹,按不平。
就這樣,鄉政府為平熄事態,快刀斬亂蔴,把夏天誠和廖莉開除了。夏天誠和廖莉不是乾部,是鄉上的五員,開除的程序也很簡單。
事情處理了,但故事還在演繹,故事還在生色,也許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會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料吧。
有人愁,就有人喜。廣播站還必須要人工作的,由於朱萬山在這件事情中說不起話,黎書記和秦書記一合計,黎書記便以廣播室地方小,工作狀態相對隱秘,男女一起工作容易出事兒為由,另上了兩名男廣播員,而沒上女廣播員。一個是黎書記提名的在家閒著的文小虎,另一名是秦書記提名的一個副村長。
山椿聽了兩個故事,沒什麼感覺,沒覺得好笑,也沒覺得高興,更沒覺得不高興。就哪樣吧。
隻是,他沒明白鄭君的故事是怎麼一回事兒。
“樊樊,什麼情況?”山椿來到文化站。
“沒什麼情況。”樊韻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有些沉悶。
“哦,鄭君怎麼樣了?”山椿又問。
“唉,不知道。聽說是被她老漢鎖在屋裡了。”樊韻平淡地說。
“怎麼辦?”山椿問。
“怎麼辦都不好辦。他老漢不準她嫁個農民,就這麼簡單。”樊韻一臉的落寞。
“唉,又是農字作怪。不過呢,也能理解鄭老頭的心情,一個女兒,城市戶口,國家糧油本本,天之驕女,下嫁一個農民,肯定是無法接受的。但他那樣子追打鄭君還是過了。”山椿說。
“嗬嗬,過了,和他女兒嫁一個農民比起來,他怎麼做什麼也不為過,就如同王廷梅她媽拿吃耗子藥相逼一樣。鄭君是個愛麵子的人,這次可能打擊是太大了,我也沒辦法,誰叫我是農民呢。”樊韻很痛苦。
“哪怎麼辦?”山椿又問。
“不知道。”樊韻心中也無計可施。
“老老鄉,你好啊。”為了鄭君,也為了樊韻,山椿來到衛生院。
“哦,小老鄉有事兒?”鄭醫生有些不願見山椿,口氣也變了。
“哦,我來找鄭君說點事兒。”山椿笑著說。
“說事兒?什麼事兒?”鄭醫生問。
“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幾天沒看到她了。”山椿客氣地說。
“哦,打開窗子說亮話吧,是不是來幫她和那個小樊娃兒傳話的?”鄭醫生盯著山椿,很有敵意。
“不傳話,也沒話傳,隻是想知道鄭君是個什麼情況。”山椿說了一句模糊的話。
“哦,她已死了和樊娃那條心。”鄭醫生說。
“老老鄉,這是你的意思吧。”山椿說。
“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們全家的意思,也必須是我女兒鄭君的意思。”鄭醫生說得很堅定,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我說,老老鄉,還是尊重年輕人的意願吧。”山椿勸道。
“年輕人的意願?年輕人懂什麼?生活,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知道農村的生活有多艱難嗎?我會讓我的女兒跟一個農民,去吃農村的苦?還有,以後我的外孫兒外孫女也生活在農村?辦不到!”鄭醫生也不顧忌衛生院裡其他人的張望的圍觀,聲音很大很重,看來是鐵了心的,不怕撕破臉皮。
“你也得尊重你女兒的感情吧。”山椿說。
“感情?跟我談感情?你們還太年輕。一個人不是靠感情生活,而是要靠物質生活。沒有物質那來的感情?如果在農村肩挑背磨,累死累活你還有心思談感情?我的女兒頂的我的班參加的工作,就得聽我的,這事沒商量。小老鄉,不怕得罪你,你沒經過這些苦就莫來勸這事兒。我女兒一定是要嫁城市戶口國家糧的。”鄭醫生的話讓山椿無言以對。
“馬主任,好些天沒看到你了,可好?”這天,山椿看到了這一段時間都沒露麵的馬清君。
馬清君人瘦了一圈,一臉的寒霜,隻是笑笑,露出她那潔白的牙齒,然後轉過身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向大門外走去。讓人看了有些涼意。
“這是怎麼了?”山椿搖著頭。
“山椿哪,彆去問了,人家心裡苦著呢。”老陶對山椿招招手,小聲地說。
“什麼情況?”山椿悄悄地問。
“唉,這女子吧,才來上班的時候有時也這樣,讓人看了都一身寒氣襲人。”老陶輕輕地回答。
“我見她不是這樣子的吧。”山椿沒明白老陶這話的意思。
“你來的時候正趕上她戀受了吧,我也見她前段時間心情好多了,這就是愛情的溫暖吧。”老陶到是看得明白。
“這又怎麼了?”山椿想知道這馬清君為啥突然又這樣了。
“聽說是失戀了。”老陶搖搖頭。
“啊,那龍恩科不乾了?”春節的時候山椿看龍恩科和馬清君一副恩愛相,幸福甜蜜,談婚論嫁的,怎麼變化這麼快?
“應該是吧,要是她不乾了,她應該沒這麼痛苦吧。”老陶這分析應該是準確的,自己不乾了,就不會痛苦吧。
“失戀就失戀吧,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我看除了感覺她身上透著一股寒意外,也沒覺得她哪兒不痛快啊。”山椿還不太懂這些。
“啊,你啊,太小。人啊,不到痛徹心扉,不到絕望心碎,是不會有這種狀況的。”老陶歎惜。
“哦。”山椿搖搖頭。
接下來的幾天,街上就流傳出了馬清君被男朋友睡了,甩了,沒人要了的流言。
馬清君也不知怎麼了,還一個人老是在街上走過去又走回來,無論看見什麼人都露出那一排潔白的牙齒笑笑,在鄉政府裡也一樣。
有人試圖和她說一說話,聊一聊,可她隻是定定的看著彆人笑笑,依然露著那排潔白的牙齒,隻是一句話也沒有回應,讓人感到瘮得慌。
如此下來,街上又起了流言,說是鄉政府的馬主任得了新風癲,沒了男人過不了日子,癲了。
每當馬清君在街上走過,有好事之徒在傍故意說這些流言的時候,她依然報以淡淡的笑,依然是露出她潔白的牙齒,依然是一身寒氣,讓人感到冷。
這種狀況鄉領導也一籌莫展。秦書記也讓劉雪梅與馬清君談了幾次心,卻隻看到馬清君露著她那潔白的牙齒笑,一點也得不到馬清君的回應,誰也弄不明白她內心想著什麼。
秦書記也打電話找過龍恩科,向他說了馬清君的狀況,可龍恩科隻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們分手了,與我無關,就什麼話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