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聽到這個。”我想嘗試安慰他。
查德抹掉了唯一流下的一滴淚,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沒事的,執筆大人,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
他布滿皺紋的老手握成拳頭“我常常想,就算是現在我還是常常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和他吵架,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這不僅僅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再說,這是本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
“話雖這麼說,執筆大人。這的確是他的選擇,他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我的心裡啊,還是冷,冷冷的。”
“那本現在呢?你有在地獄中再見到他嗎?”
“沒有,像他那樣一個好人,不會到地獄中來的。”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我能感覺到他在一個……在一個很亮的地方,休息。我不知道那是哪裡。那種明亮讓我惡心頭疼。”
“如果你現在見到本,你會對他說什麼。”
“兄弟……”查德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真的很抱歉……我很抱歉之前所做的一切,也許我應該多和你說說話的,也許我應該心平氣和地說話……但是該死的你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就這樣狠心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一了了之?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鎮子之後會怎麼樣?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我真的是受夠了!我的餘生都在為你善後啊!”
“假設本現在就在你麵前了,他會說什麼呢?”
“他什麼都不會說的,他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
“你說你的餘生都在為他善後,是什麼意思?”
“建到一半的基建需要完成,鎮子上夥伴們的情緒需要安撫。很多人因為本的離世離開了那座鎮子,但後來也有更多人搬了進來。”
查德吸了吸鼻子,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臉。
“其實我不怪他,我理解他的苦衷,我也知道這所有的一切是我自己的選擇。唉執筆大人,您就當我這個老頭子在和您隨便嘮叨嘮叨吧。平時在這地獄中也怪孤獨的。”
“你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地獄嗎?”
“也是要等叫號的,和排您的事務所一樣。不過您放心啊,我已經排上隊了。估計再等個十幾年吧,十幾年差不多了。”
“之後去人間打算做些什麼呢?”
“繼續生活,人間麼,活過一次了。再回去看看也好,就和回老家一樣。不知道鎮子現在怎麼樣了,如果那時還能保留些前世記憶的話就好了。”
“你覺得地獄裡怎麼樣?”
“冷,對我這把年紀的老骨頭來說啊,太不友好了。血海海風一吹我就凍得哆嗦,還沒衣服買得著能穿,也沒地方躲。”
“你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集火種?”
“收集火種?”查德想了想,從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一塊破爛不堪的手帕,放在我的木桌上,“我隻有這個。”
我把我的毛竹筆從抽屜中摸出來,拔掉筆頭的部分,筆杆內部是完整的一截中空竹筒。我從木桌的桌角掛了一些碎木屑下來,放在筆杆中,然後從書桌上的蠟燭火焰上取了火苗。將火苗熄滅成一明一暗的火星,存於竹筒的木屑裡,再用臟手帕堵上原本筆頭的前端。我把粗糙製作成的火種保存筒遞給查德。
“不可縱火,不可用於攻擊他人,隻能在你寒冷的時候取暖使用。若是此火種被用作其他作用,將會自動熄滅,永遠消失,明白?”
查德如獲至寶地接過毛竹筆杆“多謝執筆大人!我明白!明白!”
“那祝你接下來的旅程愉快吧,無論是公路旅行還是建造城鎮。”
查德把筆杆小心翼翼地收進自己的口袋中“今天的會麵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時間差不多了。”
“說最後一句話,可以嗎,大人?”
“請說。”
查德認真地看著我,動了動嘴唇說了幾個單詞,但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就在我還在困惑的時候,他對我鞠了一躬,隨後離開了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