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聲的回應道。
小蝶抬頭的那一瞬,周珣這才發現,小蝶的眼角額間臉頰等多處地方淤青紅腫。
瘀傷有新有舊。
很顯然不是磕碰所致,而是被人毆打。
周珣皺了下眉頭,心裡已有猜測,但並未直接詢問,而是隨口問道“小蝶,怎麼沒有見到你家那位,呃……”
周珣忽然卡殼了,他好像還不知道小蝶的夫婿叫什麼名字。
“張力……他,他去進貨了。”
周珣看著小蝶略有慌亂的神色,他知道對方撒謊了。
但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更沒有提起小蝶臉上的傷,隨口閒聊了幾句家常便離開了。
雖有惻隱之心,但這畢竟是彆人的家事。
他和小蝶又非親非故,去瞎摻合什麼呢?像這種事,連衙門都不會去管,隻會讓夫妻之間自行解決。
他可還沒有聖母心泛濫到這個地步!
小蝶看著周珣離去的背影,眼神裡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咬著嘴唇,輕輕撫摸著日漸隆起的肚子,這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周珣沿著安居坊的街道閒逛了一圈,該買的過年物品,也差不多買齊了,正準備回家,卻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從坊門那兒一搖一晃的走過來。
近前一些才恍然認出,這個走路搖晃的是張力。
不過,眼前的張力,和以前那個憨厚木訥的張力,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眼前這個張力穿著裘衣,戴著皮帽,一搖三晃,鼻孔朝天,一副活脫脫的小人得誌模樣。
擦肩而過,一股子酒氣和脂粉味兒很是衝人。
不用說都知道這家夥去哪裡玩了。
“哎,老胡操勞了一輩子,臨了卻讓一個狼崽子給蒙了眼睛,他倒是走了個乾淨,留下小蝶受苦,哎……”
旁邊一個坐在屋簷下抽著旱煙袋的老者,忽的歎氣道。
周珣看向老者,不禁疑惑的問道“齊老,胡老怎麼了?”
老者吧嗒吧嗒抽了幾口,吐出一股濃烈刺鼻的煙霧,道“老胡上個月去世了。”
去世了?
周珣甚是驚訝。
他還真不知道這事兒,趙老離開後,也沒人會主動和他聊安居坊裡發生的大小事情。
而且他也沒這時間。
他一直都在忙著修行,哪有閒時去八卦?
老頭又搖頭歎氣道“老胡去世後啊,這張力就變了一個人,不但把店名改了,還結識了一群狐朋狗友,不是去平康坊的青樓,就是去富春坊的酒樓,整日不歸家,這一歸家呀,對小蝶是非打即罵,哎……”
“誰說不是呢?我看呀,老胡辛苦攢下的這點家業,早晚都得被那張力給敗光。”
“可憐了小蝶,剛沒了爹,自家夫婿又成了這德行,以後這日子可咋活啊?”
“你們還不知道吧,玩昨日見到小蝶,她已經有身孕了。”
“小蝶有身孕了那張力還這般胡來?真是造孽啊……”
幾個遛彎的老人聚攏過來,三言兩語八卦起小蝶的家事,一個個搖頭歎氣,對小蝶甚是同情憐憫,對張力則是咬牙切齒,很是鄙夷。
但也僅此而已了!
周珣看了一眼這幾個聊得熱火朝天的老人,又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張力背影,不禁搖了搖頭。
他還記得第一次在鹵菜店見到張力,覺得對方麵相憨厚老實,一度覺得小蝶覓到了良人。
這才過去多久,怎就變成了這樣呢?是本性如此,還是被雲京城的繁華迷了心性?
周珣猜不出其中緣由,也沒有想要去追根刨底,他佇足片刻,趁著冬雨停歇,趕緊往自家小院走去。
回家途中路過老胡鹵菜店,隱隱能聽到店內傳出壓抑的啜泣聲,以及如雷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