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你認識這女子?素娥、我怎麼從沒聽說家裡有這一個人?”
楊博文聞言後也是一臉的詫異,老者則搖頭歎息道“提她做什麼!這個禍根,險些害得我家家破人亡!她本是我長姊、家裡唯一的女郎,你曾祖因此對她疼愛有加。
當年前朝昏君滯留江都,召進諸家女子奉駕。你曾祖擔任彆宮衛官,不舍得骨肉分離,借著職務便利把這禍根藏匿在家,結果她卻貪慕榮華,以為你曾祖壞了她的富貴機緣,竟然破窗逃家,去彆宮告發你曾祖,咱們一家因此遭難,你曾祖當即被昏君下令格殺,唯你祖父帶著我逃離了江都。
後來你祖父投靠義軍,幾番戰場的搏殺功勳,在今朝換來一個榮封,得以返回故裡。前朝滅亡,彆宮荒廢,這禍根同一群宮女聚在彆宮。你祖父可憐她過得悲慘,又把她接回,結果她卻瘋瘋癲癲、胡言亂語,隻說自己是昏君寵妃,要招陰兵勤王護駕,你祖父被連累削爵,但也總算儘了手足至親的責任……”
在場楊氏族人包括楊博文在內,聽完老者的講述,才知家族還有這樣凶險的過往。
徐逸本來都已經腦補出一個高門大婦妒殺小妾的狗血故事,卻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一時間也真是不知該要作何評價。
不過看到這陰靈一直傍著花樹存在,雖然靈性不高,但對宅中楊氏族人顯露出一種本能的仇恨,徐逸感覺事情可能還有隱情。
不過這本就是彆人家事隱私,而且看起來這陰靈也與婦人自縊死亡沒有直接的關係,他便也不再繼續追問,準備之後有暇再認真鑽研下這節樹根。
玄門傳承各有長短,東玄宗的道法體係本就頗少與陰靈妖異相關,海外縱使遇到,也能憑著道法暴力解決,可在道鼎法禁覆蓋的中州,便有點不湊效。不隻徐逸諸多迷茫,就連卓元節這個道境劍仙也頗感被動。
卓元節雖然指出了花樹的奇特,但這跟婦人的離奇死亡似乎也沒有什麼直接的關聯,於是便請楊博文把婦人屍體搬回房中再屏退眾人,將屍體仔仔細細檢查一番。雖然對死者有些不敬,但想要了解更多端倪隻能如此。
因為之前少年體內出現黑魂膏那種毒物,卓元節便不讓徐逸再直接插手,隻是自己認真的檢查。
徐逸也沒發現屍體上有什麼機數變化,於是便向楊博文詢問這一對母子日常習慣和生活軌跡等,希望能在這方麵有所收獲。
“我這個嫂子因為寡居,性格是有些孤僻,一副心神全都擺在了良子身上,唯恐照料不周。良子雖不像普通少年健康活潑,但性子乖巧、待人和善,對長輩恭敬,對下人體貼……”
“那這對母子,日常有什麼接觸到玄異事物的機會沒有?”
“我本身是有玄門出身的背景,偶爾會在家裡接待一些玄門修士的朋友。家裡經營著一些玄修的買賣交易,相關的事情彼此也都會有討論。良子他沒有修道的稟賦,嫂子也不舍得讓他清修吃苦……”
楊博文一邊回憶著一邊講述道“如果說有什麼直接接觸玄異的機會,那就是前往禮祭城北安化廟。安化公是前朝一名受籙的道士,大亂之年為了保護城民百姓與妖異搏鬥戰死,因此深受城民崇拜,為其設廟祭拜。我也曾經去過,安化公因為玄門正統的緣故,雖然已經化身荒祇,但靈性卻並不妖邪,仍然存著守護一方的道心……”
徐逸聽後略作沉吟,又望著卓元節說道“卓師兄,那黑魂膏對荒祇陰靈會不會起效?”
“這一點我倒不……”
卓元節話還沒有講完,突然見那屍體腦後髻下拱起一個鼓包,連忙催動劍氣絞殺,鼓包破裂露出一個展翅欲飛的蜱蟲。
那蜱蟲破裂後,竟透出一股與之前少年房中點燃的熏香類似的香氣。而除了這一蜱蟲以外,婦人腦殼裡竟空空如也,似乎所有的言行舉止都源自這蜱蟲的支配。
“竟然是安化廟!可恨、可恨,我家四時殷勤供奉,那邪靈竟還如此歹毒迫害!”
楊博文見狀臉色一變,當即要出門報仇,卻被徐逸給喚住了“既然已知源頭所在,事情也不急在一時。那安化公享受城人供奉多年,陰祟手段未必隻此。還是先將家人全都檢查一番,再為家宅布置法陣守護,確保此間不會有妖邪異變,再去討還血債!”
“徐師弟你說得對,我隻是、隻是……唉,慚愧啊,朝夕相處的家人,因我失於關照,竟然慘遭這樣的毒手!”
楊博文一臉的悲憤懊悔,聽完徐逸的建議後,便連忙去召集家人。
江都城北有一座廟宇,規模宏大氣派,占據了幾乎大半個坊區。在入拜者絡繹不絕的大堂後方,有一座被布帷牢牢遮掩覆蓋的小房子。
廟宇的後方,一名玉冠華服的中年人疾步走進房間裡,向著那幽暗的室內怒吼道“安化公,你對城南楊宅做了什麼?明知那楊博文請來海外的同門相助,你竟還不知收斂,若影響到彆宮大陣的使用,彆怪我不客氣!”
“楊家來客修為極高,即便我不出手,必然也會被他們察覺,那時仍要被動。我倒想請問國公,你們究竟在忙什麼?大事籌備已近半年,卻仍遲遲不肯發動,遲必生變!”
室內幽暗中響起一個聲音“還有,之前的要求我要改一改,我要楊家那個劍仙的身軀。劍修入道已是困難,如此壯年入道、氣血鼎盛的劍仙更是千載難逢,我要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