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準備的是兩份,易冉雖然也一直沒吃東西,但卻沒有什麼胃口。吃了幾個餃子,便將粥和剩下的餃子端到了廚房裡,等著蘇睿白起來給她打熱了吃。
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又到臥室門口,聽了好一會兒見臥室裡並沒有動靜,才拿出手機,快速的發了一條短信。
蘇睿白疲憊自己,身體像是漂浮在海上似的,浮浮沉沉的。她惶恐茫然,四處的張望,卻發現身下的海水是黑色的,而四周也全是一望無際的黑。
額頭上有細汗溢出,她張開嘴想大叫,卻發現怎麼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在漂浮著一望無際的黑中慢慢的絕望。
不知道漂了多久,前麵突然出現了亮光。海水消失,她置身於高樓大廈間。突然的轉變讓她頭暈目眩,四周的高樓大廈,深藍色的天空都像是在不停的轉似的。
眩暈還沒停住,又站到了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那些車輛像是看不見她似的,喇叭也不摁,呼嘯奔馳著而過。
她麻木茫然的避開那些車輛,穿過馬路。剛站到一棟大廈之前,一個灰色的物體就從空中掉落了下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到了她的麵前。正是睜圓了眼睛,麵容猙獰死不瞑目的蘇正旭。
蘇睿白想要逃開,腳下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鮮紅的血液在蔓延進她的鞋中,腳趾之間,腳踝處,她張大了嘴,卻隻有粗重的喘息,許久之後驚懼喊出聲。
“小白姐,小白姐,小白姐你醒醒?”耳邊傳來著急的叫喚聲,蘇睿白睜開眼,明亮的燈光刺眼極了,易冉的臉在眼前放大,正一臉著急的看著她。
手心中全是濕膩膩的汗液,背心中也是一片冰涼。蘇睿白有瞬間的不真實之感,直到易冉的臉部漸漸的清晰了起來,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了下來。
“小白姐,彆怕彆怕,是做夢了。”易冉邊說著,邊伸手將蘇睿白扶起來,然後端起早倒好的溫水,小心翼翼的遞到蘇睿白的唇邊。
玻璃杯上溫熱的溫度讓蘇睿白更放鬆了些,她接過了易冉手中的杯子,啞著聲音道“我自己來。”
溫熱的水從喉嚨裡流過,剛才被夢魘住的身體慢慢的舒緩了過來。大半杯水喝完,蘇睿白勉強的扯出了一個笑容,道“冉冉,你回去吧,我沒事。”
易冉像是沒聽見似的,撿了一個枕頭塞在蘇睿白的身後,強笑著道“小白姐,我給你弄些吃的吧?怎麼也要吃點兒東西,你說是不是?”
出了太多的汗,全身都像是虛脫了一般。蘇睿白本是想搖頭的,看到易冉一臉的小心翼翼,又啞著聲音說了句謝謝。
易冉微鬆了口氣,小跑著到廚房。她還是在b市的時候吃的東西,到這會兒除了喝了點兒水之外顆米未進,這怎麼行?
易冉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那個夢是如此的真實,蘇睿白隻要閉上眼睛,便能看得到那張猙獰,死不瞑目的臉以及那蔓延在腳下的鮮紅。她虛脫般的靠在床上,眼睛澀得厲害,卻沒有液體落下。
胸腔中沒有壓抑,茫然驚懼,空落落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著。
易冉很快便端了粥進來,像是為了驅走屋子中的冷清似的,她邊走邊碎碎念著道“小白姐,這粥聞著可香了。好像是用雞湯燉的,雖然放了一會兒是用微波爐打熱的,但鮮味還是一點兒都不減……”
多了說話聲,蘇睿白回過神來,眼前似乎還是一片炫目的鮮紅。胃中的酸水冒了出來,她忍不住的想吐。乾嘔了一聲,不待易冉上前,她就已赤著腳衝向了洗手間。
一整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哪有東西可吐的,吐出來的全是微黃的膽汁。門口有易冉匆匆的腳步聲響起,蘇睿白一邊吐著一邊擺手製止她進來。
易冉微微的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進去。隻是在門口擔憂的看著蘇睿白。
吐了好一會兒,那惡心感才消失。隻是胃裡火辣辣的疼著。蘇睿白癱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緩的爬了起來,走到一旁放著水衝著臉。
水是冰冷刺骨的,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反反複複的衝了好一會兒,她才低垂著頭將麵部給擦乾。她並沒有看鏡子,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悲傷已經不見,她虛弱的衝著門口的一臉擔憂的易冉笑笑,道“沒事。”
易冉想扯出笑容來,卻怎麼也扯不出來。看著蘇睿白走出來,又將粥給端了出來。
胃裡火辣辣的,蘇睿白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因為易冉在一旁,她撐著吃了半碗粥,握住冰涼的勺子低低的道“冉冉,我沒事,你回去吧。”
易冉的小臉僵了僵,咬了咬唇,道“小白姐,我哥……在外麵,你們要不要談談?”
蘇睿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恍惚而又慘然的笑容,沒有看易冉,搖搖頭,道“我想靜靜,你回去吧,讓他也回去。你也聽到了,我……爸是服用了藥物興奮所致,和他無關。我不怪他,真的。”
吐出那個爸字的時候,嗓子像是乾啞了一般,撕裂得疼。她是不怪他,她怪的,隻有她自己。
易冉一臉的黯然,想說什麼,終是什麼都沒說。絞了一會兒手指,強笑著道“小白姐,我去放熱水給你泡泡。”
說完,不待蘇睿白說話,她就匆匆的往浴室而去。
這一夜無比的冰冷,時間像是定格了一般,無比的漫長。明明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的遙遠,蘇睿白將身上黏糊糊的汗液衝掉出來,牆上的鐘也不過才指到零點三十五。
蘇睿白本是以為易冉走了的,呆呆的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兒,關了燈走過客廳,才發覺易冉是躲在廚房裡打電話。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含含糊糊的聽不見說些什麼。
聯係她之前的話,蘇睿白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給誰打電話。沒由來的一陣疲憊,她站了好一會兒,才走到臥室,僵直著身體倒在了床上。
易冉沒多大會兒就回來,聽到腳步聲,蘇睿白並沒有睜開眼睛。易冉上前替她將被子蓋上,燈也沒關輕輕的走了出去,沒多大會兒,又抱著一床被子走了進來,放到床的另一側,輕手輕腳的上了床,將燈給關掉。
這一夜蘇睿白幾乎是睜著眼到天亮的,第二日易冉還在沉睡,她就已起床。房間裡灰沉沉的,她在冰冷的牆上靠了良久,走到連著客廳的陽台上輕輕的拉開窗簾,灰蒙蒙的晨霧中,一輛黑色的賓利正緩緩的駛離。
蘇睿白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頹然的靠在玻璃窗上。昨日的車中的嘶喊掙紮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胸腔壓抑像是要爆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