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苑請太子上座,親自沏茶以禮相待。
太子按住了他恭謹的消瘦的手“本宮聽聞丞相有意為齊王擬諡號為武隱。”
李苑按著茶盞的手猛然一震,淒然驚詫地看著太子,半晌,難以置信道“我父王……為大承建功立業平定邊疆,因傷重落疾再無法領兵……如此功勳便隻得一下諡嗎?”
隱字為惡諡之一,隱拂不成,曰隱。
“……嚴意……欺人太甚……”李苑倏然推了茶盞,瓷片滿地炸裂,他指尖發白用力摳著桌麵,心裡喃喃在嚴丞相的仇上狠狠加了重重一筆。
太子靜靜等了他一會兒,待他平靜下來,安撫道“稍安勿躁,諡號會由禮部擬定,何大人是我的老師,齊王爺的諡號尚未定論,放心。”
李苑含著憂鬱的眼睛方才揚了起來。
太子詢問地看著他“脫身之法可想好了?”
李苑頷首,指尖沾著香灰在桌上寫了一行字,再用衣袖拂去。
“堂兄幫了苑兒這回,苑兒永生銘記在心。”
兩人目光相接,一悲愴一寧靜皆是天衣無縫,誰也無法看出對方的心思,是真,還是假。
太子點了頭。不過坐了一會,安撫了李苑幾句,隨即便走了。
影四本是要來回稟李苑,在門口撞見了偷聽的仆人,順手扭送到李苑麵前。
影四看過他的眼睛,並無奸細監視嫌疑,不過是無心偷聽而已。
李苑斜倚在椅上,長發順著肩頭垂落在地,漠然垂眼看著底下跪著的仆人,瑟瑟發抖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李苑緩緩起身,抓住那仆人的衣領,自影四腰間百刃帶上抽出匕首,微抿著唇,一刀摜穿那仆人的心口。
飛濺的鮮血染紅了李苑的喪服和長發,染紅了嶄新的蒲團,染紅了雪白的挽聯,染紅了供台上菩薩的臉,一滴鮮血順著慈悲的眼睛緩緩滴落。
影四眼神露出一絲驚詫,沉默地從李苑手上接下了仆人的屍體。
李苑將匕首扔回影四手裡,斜倚回原位,鮮血順著他的長發一滴一滴落在腳下。
“處理乾淨。”李苑擦了擦手,淡淡道。氣場陰戾,見所未見。
“……是。”影四低頭告退。
出了客房,影四立刻叫來影五,眼神裡居然有些許慌張,低聲道“快,快把影七召回來。”
……
驛館小門的岔路上停著一駕馬車,何大人靜待太子多時,見太子出來便匆匆去扶了一把。太子扶著何太傅的手臂躬身咳嗽“無事。上車罷。”
馬車顛簸,太子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
何太傅撥了撥車上的紅泥小爐,給太子端了杯熱茶“殿下,請。”
李晟托腮望著窗外梧桐枯零敗葉,樹月初白,他嘖了一聲“人太聰明就會讓人覺得懼怕。他死了父親,死了朋友,死了兄長,從他的眼睛裡卻什麼恨意都看不出,他的恨都在心裡。這樣的人太可怕,他從前不這樣。”
何大人道“殿下要廢了這步棋子?”
李晟搖頭“太好用了,本宮舍不得。”
“這是一把多麼瘋狂的刀啊。”他揚起嘴角,將落在掌心的梧桐葉碾碎,揚進風中,“還需再養……”
何大人問“李沫殿下您打算如何處置?”
李晟輕笑“他是條六親不認的瘋狗。本宮有苑兒就夠了。”
送走了太子,驛館又接連迎來客人。
霸下公主進了門,地上一灘血還未收拾乾淨,李苑斜靠在供台邊,長發上儘是乾涸血汙。
李苑懶懶道“姐,來啦。”
公主褪去紫金外袍,衣裳裡層穿著雪白孝服,跪在蒲團上拜了又拜,又上了幾柱香。
“苑兒。”公主匆匆過去,指尖掃過他的烏發,卻發覺掌心裡留下了十幾根掉落的發絲,李苑發間隱現著一根雪白的長發。
霸下公主躬身用纖長指尖勾出那根白發“我給你藏到裡麵去,你顧著點自己的身子,彆真的垮了,你我都不好活。”
李苑頹懶道“彆管它。”
他現在誰也不想見。
他隻想見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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