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要的一直都不是皇權,是自由。
他出神的一瞬間,頓覺腹上冰涼,緊接著是刺骨劇痛。影七整個人栽了下去,腹上插著一支精鐵箭,鮮血順著箭頭往下淌。
嶺南王世子的弓術與自家主子一樣登峰造極,甚至不需瞄準,電光火石間便能洞穿獵物的身軀。
李沫收了鹿角弓,緩緩朝影七走去。
“可我……”影七嘴角溢血,指了指肩頭濺上血跡的白牡丹刺繡,無奈道,“沒有選擇……”
他喜歡李苑,願意接受李苑所做的一切選擇,即便今後主子三宮六院日理萬機,他隻好退開,默默等待著主子何時想起自己,給自己一點疼愛。
李沫沒有料到他突然發難,迎麵極速飛來密密麻麻的飛針暗箭,影七一把扯下沒入腹中的利箭,踩著暗箭浴著飛針箭雨靠近李沫,雙手柔軟的蜻蜓劍直取李沫心口。
劍招裡含著極度的恨意怨毒。他不在乎自己有多痛,他隻知道主子的不幸全始於李沫,他恨李沫,恨所有讓主子受傷的人。
就在劍尖即將觸及李沫時,一張兩人高的隱約飄渺的哭臉隔絕了影七的劍和暗器,暗器劈啪崩飛四濺,鬼麵哭臉緩緩消失,顯露出其後雙手持飛刀的暗悲。
嶺南王府暗衛修習鬼麵防禦術,昔日八個暗衛合力形成的鬼麵屏障極難攻破,如今隻剩暗悲一人,屏障威力削弱了不少,卻也足夠抵禦影七的暗器。
影七被迫調轉劍鋒,與暗悲纏鬥,無法脫身,腹上的箭孔止不住淌血,他的臉色漸漸泛白,體力不支。
“敬酒不吃吃罰酒。”李沫再次舉起鹿角弓,抽箭搭弦,對準影七。
他即將鬆手的一刹那,影七猛地將一支飛針插進暗悲麻穴,暗悲即刻眼神黯淡,癱倒在影七懷裡。
影七用一隻手支撐著暗悲,讓暗悲擋在自己身前。
剛要鬆箭的李沫又攥緊了箭尾,眯眼望著影七,玩味道“這麼近的距離,你的輕功沒有我的箭快。你最好一直彆讓我找到破綻。”
影七抹淨嘴角的血跡,冷道“那為什麼不放箭,您的箭如此勁道,洞穿一人身體取我性命豈不是輕而易舉。”
“大不了我與您的暗衛同歸於儘。”影七托著暗悲的身體向前走了一步,迎著李沫的箭,“一將功成萬骨枯,來吧,世子殿下,春秋大業豈能因為一條狗功敗垂成!”
李沫惡狠狠地看著影七“你也配這麼跟我說話。你覺得我會在乎彆人一條命?”
影七不聽他回答“暗喜的頭顱還在您府上嗎?他與我同出一門,他母親尋了他十幾年,他最後的心願竟然是跟您回嶺南王府。殿下,您看我,這張臉才是暗喜原本的模樣。”
李沫的手微微顫了顫,用力咽下唾沫,固執地向前邁了半步。
影七不退反進“殿下,快動手,殺了我們。親手結果您最後一個暗衛,我們的命之於天下,不值錢。”
“隻有我的主子才會在乎我們,在乎這些卑賤的棋子,隻有他會在乎我們是不是活著,你們王侯將相權傾天下,何曾低下頭看過一眼我們是如何像狗一樣活著?”
“世子殿下,您不如我主子。”影七哽咽道。
“我哪兒不如他?!他不顧顏麵跟自己下屬亂來,難道我也跟他一樣不要臉?”李沫瞪大血紅的眼睛,他想鬆開弓弦,把影七和暗悲一箭射死。
可他鬆不開手,那些他曾經沒正眼瞧過的屬下,一個個離他而去時卻讓他痛得椎心蝕骨,那滋味李沫不想再嘗一次。
皇權觸手可及,沾滿鮮血的手卻無論如何殺不動了。
影七回頭看了一眼天色,一縷微光出現在東方,即將黎明,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把昏迷的暗悲扔給李沫,跳窗消失了蹤影。
李沫放下弓,快步接下暗悲,又恨得把人推到一邊,罵了聲廢物。
主殿的動靜太大,將定國驍騎衛引了過來,銅牆鐵壁般包圍了主殿。
影七被困在飛簷陰影裡,蜷縮起來,扶著腹上淌血的箭孔急促喘氣,眼睛有些模糊,這些日子來的疲憊一股腦湧上頭,累得動不了。
他掙紮著摸出懷裡的玉璽,在衣襟上蹭了蹭灰塵,用力壓在了自己傷口上。
溢出的血液浸泡著龍印,他摸索著從懷裡拿出聖旨,揭開覆蓋在正麵的一層空白蠶絲,在青瓦上掃出一片空地把聖旨鋪平,蘸著影七鮮血的龍印壓在了聖旨上。
這是一道免死金牌。
就算搭上性命也得把這道聖旨送出去。影七揣起玉璽和聖旨,扶著傷口站起來,順著皇宮殿宇的飛簷跳了出去,用儘最後的體力往宮外闖。
直到眼前模糊得幾乎無法估算下一步的距離,影七慢下腳步,順著鋪滿冰雪的瓦片緩緩地爬。
肩膀忽然被抓住,影七警惕反手抓住背後偷襲之人的手腕,卻感到手腕纖細,是個女人。
“弟弟,跟本宮走。”霸下公主穿了一身緊身黑衣,扛著她那把貓眼斧,拖著影七從自己閨房裡穿了出去。
公主閨房裡橫七豎八儘是宮女屍身,自己紅櫻似的臉頰也掛了幾道擦傷。
“苑兒已等你多時了。”霸下公主帶著影七逃過追殺,繞出梨苑。身後是蜂擁而至的定國驍騎衛。
影七無可奈何,抽出雙劍負隅頑抗,卻在抽劍的一瞬間,麵前一人的脖頸被一條墨綠鞭子纏住,緊接著,頸骨被拽脫,那定國驍騎衛叫都沒叫出一聲就癱倒在自己腳下。
影七循著墨綠長鞭的方向看去,統領帶著其餘鬼衛已經潛進了皇宮接應,那個名叫蕭珧的小密探遠遠地跟影七打了聲招呼,頭也不回地跑了。
影四收起鞭子,以手勢示意周圍鬼衛“護送影七出皇城。”
霸下公主提起影七的手臂挎在自己脖頸上“我帶他出去,你們抵擋一會兒。”
她雖貴為公主,卻一點兒也不拘泥禮節,身手也不錯。不像主子說得像個凶惡的母老虎,反而如同一簇英氣高貴的月季,豎著爾等勿近的美豔的刺。
“公主……小人失禮。”影七摸出懷裡的聖旨緊緊攥在手裡,喘著氣道,“小人沒事,不會死,天要亮了。”
“彆說話,快去。”公主給影七按住傷口,順著其他鬼衛開辟的一條路飛奔,徑直闖出宮門。
城外兩軍對峙,定國驍騎衛死守燕京城,對麵是整軍待發的嘯狼營戰士,李苑騎馬立於陣前,仰頭望著城牆上即將燃燒殆儘的線香,雪白長發隨風飄舞。
影七攀上燕京城的高牆,將聖旨包著玉璽拋了出去。
李苑策馬上前接住聖旨,高舉回首道
“陛下有旨,赦免齊王府,解禁嘯狼營,攻城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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