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元初回來。
淩頌正在微信上跟林秋怡說絕交。
林秋怡啊啊啊啊,閨女你聽我說,我必須得解釋,我跟人說謝謝時確實會說麼麼噠啊,我跟娜娜就經常發這個啊。
淩頌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個詞真正的意思,你騙我,你太過分了。
林秋怡老母親迎風流淚jg
林秋怡我也沒想到你會跟溫元初說啊。
林秋怡說了就說了唄,男生之間說這個,有什麼關係嗎?
林秋怡除非你心虛。
林秋怡狗頭jg
淩頌不再理她。
他一抬眼,對上溫元初看向自己的略帶探究的眼神,心裡咯噔一下。
糟糕。
他好像,真的心虛了。
溫元初並不知道他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把剛拿來的書遞給他。
“上課。”
淩頌“…………”
彆的同學要麼相約爬山去了,要麼打牌打遊戲,他竟然要上課?
出來秋遊,溫元初竟然還惦記著給他帶了書來?
不帶這樣的。
但溫元初這裡沒的商量“你上周落下的進度太多,這周必須得補回來。”
眼見著淩頌要翻臉,溫元初伸出手,在他耳後和頸側輕輕揉了一下,緩和了聲音“我是為你好,聽話。”
淩頌瞬間說不出話了。
他好像心跳得有點快。
心不在焉地把書接了過去。
張揚默默遠離他們,找其他人玩去。
晚上那頓,一人發了一盒泡麵又或是方便米飯,淩頌沒吃,一直在吃零食。
天色暗下後,班長組織全班同學圍坐在一起,就著中間的一點點篝火,開始做遊戲。
擊鼓傳花玩了幾輪沒什麼意思,有人提議氛圍這麼好,當然要說鬼故事。
男生們躍躍欲試,女生們發出低呼聲,坐緊了一些,臉上也都是掩不住的興奮。
淩頌淡定嗑瓜子。
溫元初偏頭問他“你怕嗎?鬼故事。”
淩頌吐掉瓜子皮“朕最不怕的就是鬼。”
他自己就是隻死鬼,才不怕鬼呢。
依舊是擊鼓傳花的模式,花傳到誰手中,由誰來講故事。
大家一個個絞儘腦汁、搜腸刮肚,貢獻出或恐怖、或血腥、或悲慘、或搞笑的鬼故事。
淩頌聽得津津有味。
連最老土的湘西趕屍在他聽來都是新鮮事。
直到花傳到他自己手中。
淩頌下意識地把花扔給溫元初,溫元初又扔回給他。
他不情不願地撿起花。
也是,讓溫元初這個悶葫蘆當眾講鬼故事,是有點為難他。
淩頌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開口“說,故宮裡經常鬨鬼。”
立刻有人噓他“聽過幾百遍了,換一個。”
淩頌沒理,繼續說下去“從前的皇帝寢宮興慶宮的後院裡有一口井,你們去參觀過的人應該看到過,現在被用鐵絲網封了,上頭還壓了座假山石,要是冬天的傍晚去,臨到快關宮門那會兒去看,偶爾能聽到井裡傳來咚咚咚的響聲,但是那下麵明明是一口什麼都沒有的枯井。”
“所以呢?你知道那下頭是什麼?”有人問。
這個倒確實是故宮幾大傳說之一,各種說法都有。
走近科學那節目還專門做過一期專題,故弄玄虛了半天,最後說沒有鬼,就是地下水流動產生的聲音。
但沒人信。
“知道啊,我當然知道。”淩頌幽幽道。
他的聲音有一些飄,聽起來涼颼颼的,有人咽了咽口水,問“那到底是什麼?”
“當然是……”
淩頌拖長聲音,手機電筒忽然亮起,由下至上映出他半張麵無表情的臉。
坐他正對麵的幾個女生乍一看到,嚇得尖叫出聲。
淩頌放下手機,繼續慢吞吞地說“四百多年前,成朝末代皇帝被人毒死後扔進那口井裡,但他當時又還沒死透,井口壓著假山石他爬不出去,隻能不停地在下麵敲石頭,咚咚咚,都是他用腦袋撞石頭的聲音,後來他在裡頭成了活死人,投不了胎,每到天黑之後就習慣性地去敲那假山石,他根本不知道,四百多年都已經過去了,所以到現在還總有人能聽到那個聲音。”
“你們要小心了,下次去參觀,千萬彆等天黑要關宮門了還不走,那個死鬼皇帝說不定哪天就從那井裡鑽出來,附身奪舍,搶了你們肉身……”
“你彆故意嚇人了好吧,誰信啊?”
有女生出聲打斷他,說著不信,聲音卻有些抖。
手機電筒又突然亮起,映出淩頌比剛才還僵硬無表情的半張臉,他的眼珠子甚至都沒再動一下,盯著那個說話的女生,喉嚨裡滾出聲音“你看,朕像是在與你說笑嗎?”
女生一聲尖叫,在一片哄笑聲中躲去彆人身後。
淩頌笑倒在身側溫元初的懷裡。
溫元初微蹙起眉,心情複雜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淩頌坐直身,湊到溫元初耳邊笑問他“溫元初,你被嚇到了嗎?”
“這種亂七八糟的故事,你從哪裡聽來的?”
“當然是……我編的啦。”
淩頌沒有說,其實他還真在那井裡呆過一段時日。
逆王造反後,跳井的不單隻有他的太子妃嫂嫂和侄兒,他的父皇母後和太子哥哥在興慶宮前殿被誅,他躲在後院裡,慌不擇路下,也跳進了那口枯井裡。
他的師父那時還是逆王身邊的謀士,親自帶人來後院搜找,發現了他,但沒有將他供出,叫人壓了座假山在井口上,保下了他。
那半個月,逆王派人在整個上京城挨家挨戶地搜捕他,他就躲在那口暗無天日的枯井裡,惶惶不可終日,靠著他師父的人夜間投下的一點吃的勉強度日,彆說敲石頭,他連動都不敢多動。
一直到半個月後,井口的假山被移走,他才終於重見天日。
將他從枯井裡抱出來的人,是帶兵打來的溫徹。
那時他當真以為,溫徹會一輩子護著他。
夜色太暗,溫元初眼中的情緒辨不分明。
他抬起手,輕敲了敲淩頌的額頭,有如歎息一般“笨蛋。”
淩頌不服“你怎麼又罵我?”
溫元初沒理他。
“你自己想。”
淩頌扒著他手臂“元初爸爸,你怎麼這樣啊?”
溫元初被他煩得不行,一抬胳膊,摟著他的腦袋摁入自己懷中,嗬斥他“不許再鬨。”
淩頌哇哇叫。
“你放開我!”
打鬨間,溫元初的唇瓣不經意地擦過淩頌鬢邊,倆人同時一愣。
溫元初鬆了手。
淩頌坐直身,偷眼看溫元初,溫元初目視前方篝火,徹底不再理他。
他摸了摸被溫元初的唇碰過的地方。
他好像,……不太討厭這個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