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垂柳的旁邊就是書房前的池,辛弈聞言酒窩旋的更深了,一雙眼感激地望著辛炆,停下腳步。辛炆也停下來,在他真摯仰慕的目光中鬆開他,語重心長道“都是聖上的親孫子,不能讓個區區二字王糟蹋了。”
辛弈趕忙抬手掩住眼,感激將泣。辛炆皺皺眉,道“你可彆哭上了,這麼——誒,你退什麼!”
辛弈擺手意示自己無礙,肩頭微微聳動著,人在他步步靠近的途中不斷後退。辛炆隻覺得這麼大個人了竟因幾句話哭成這般模樣,心裡躁得煩,他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隻想將辛弈拎過來說完話趕緊走。辛弈轉身像是擦淚,辛炆隻得繞過去,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從指間盯著他,哪有半點感激欲泣的痕跡。
“你——”
下腹猛然一重,整個人慌不及被踹得踉蹌,誰料池就在後邊,辛炆這麼一退翻仰摔進池裡,砸得水花四濺。
辛弈站在池畔,將他攬過的肩頭用擦汗的帕子擦了又擦。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在池裡惱羞成怒地拍水沉浮,頰邊酒窩旋了又旋,最後還是寂寥的消失了。
辛炆額角突跳,他拍水怒罵道“好你條北陽啞巴狗!不動聲色咬得狠!”
辛弈平和地看著他,夏日午後的池水溫熱,辛炆背後的寒毛卻炸了起來。
曲老在後邊哎呦一聲,站在池邊道“快拉世子爺上來,這養著魚,池底下都是泥,臟了世子爺的鞋底可擔待不起。”跟著老頭笑起來,道“您府上若是缺新鮮魚,隻管給老奴開口不就成了。幾條魚嘛,府上舍得的很,何必自個往裡跳呢您真是。”
辛炆沒理他,被拉上岸錦袍濕噠噠的狼狽,幾步躥到辛弈麵前,拽起他衣領,咬牙切齒道“你隻管張牙舞爪,我就不信柏九還真能給你挺這個腰!今天這一口你隻管等著!”
辛弈垂眸看他濕乎乎的手拽皺了自個的衣襟,抬了眼隻衝他一派無辜純良的笑。辛炆卻清清楚楚的從他眼底讀到輕蔑,像刀尖一樣紮得人眼疼。
這家夥果然是北陽養出來的豺狼,不過披著一副綿羊的皮囊掩人耳目罷了!
一直在書房裡的人將端著的茶擱在了桌上,熱氣渺渺,那冰涼的指尖滑動在茶盞邊緣,盯著池那頭,寂靜無聲。
辛炆拂袖而去的時候辛弈腦子裡還想著昨晚燒的魚很好吃,正好在池邊要不要釣幾條回去今晚接著燒。他想的認真,回到屋裡的時候就這麼想著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聽見頭頂上傳來刀器磨礪的聲音。辛弈睡得沉,現在醒來也覺得頭昏沉,趴在那裡聽了半響,才覺得不對。他翻過身睡眼惺忪的向上望,就見一雙漂亮的手……十分漂亮的手,正夾著刻刀,在璞玉上活動。
夕陽穿過窗格,投映在低首專注的男人臉上。原本濃麗明烈的容色一改常見,變得沉穩冷凝。狹眸勾起的眼角令人失神,不笑時並不冷厲,反而安靜隨和。
辛弈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酥酥麻麻,他猛地翻回身趴著,將臉埋進軟靠裡躲起來,但是軟靠裡都是那股冰冰涼涼的味道,竟一時間無處可逃。後腦被人輕彈了一下,辛弈耳尖又紅了,那人冰涼的手指又移到露出的耳尖,輕輕一彈。辛弈一顫,簌簌簌地爬到窗邊去,蜷成一團,用軟靠遮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瞧柏九,像是不明白他的觸碰。
“你是小犬嗎。”柏九撐首看著他,“我以為我是個親切的人。”
辛弈臉燙,隻悶聲道“嗯。”
“昨晚的藥舒服嗎。”柏九伸出手去,“是我塗的,我要看一看。”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辛弈連眼睛都縮回軟靠後邊去了,“舒……舒服,不用看了,謝謝……”
“哦。”柏九忽然翻身撐在他腿邊,將軟靠抽掉扔在一邊,盯著他道“我要看一看。”
“不……”衣衫被掀起來,辛弈壓死了不鬆手,強撐道“真的不用了,不敢勞煩。”
“我的味道好聞嗎?”
“真——啊?”辛弈一愣,緊接著天翻地覆,人已經被翻按到軟榻上,衣衫從後邊嘩的就掀到了背上,露出疤痕。他惱得又急又羞,不懂柏九這頻頻觸碰是怎麼回事。
背上陡然一涼,這人竟用手在疤痕上來回摸了個遍,摸得辛弈一個激靈,憤憤埋臉,想出口的質問弱弱塞回去,恨不得咬軟墊。
“這是怎麼留的,辛振宵牙口沒這麼好。”
辛弈都變成了鴕鳥,從軟墊底下悶悶道“辛振宵的狗牙口好。”
柏九眉間一皺,“他放的狗?”
“嗯……”辛弈覺得這麼說顯得自己有點落於下風,於是道“我捅了他一刀,他起不了身,隻能放狗。”
柏九沉眉想起什麼,指尖在他背上劃動,過了半響辛弈突然顫了聲音,對他幾乎帶了哭腔,道“彆摸了。”
柏九從軟墊底下摸到他的臉,燙得厲害,捏著下巴扳了出來,道“你燒婆娑城的時候沒放狗咬他?”
辛弈臉紅得不像話,因為和他貼的近,背上撩起衣衫的地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衣擺,冰涼的味道劈頭蓋臉,隻道“沒……來得及。”
“無妨。”柏九唇邊延了冷笑,“他是五馬分屍,燒焦了也隻能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