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腳踹開他,太子扶地,肩上背上的傷紅的刺眼。皇帝到了嘴邊的罵聲一啞,又道“你乾什麼!康福,扶你殿下起來!”康福趕忙上去抱扶太子,可太子不起,求道“父皇!此事絕非老四所為!”
秦王自此都磕地不動,皇帝上前一腳跺在他身上,道“你乾的混賬事,卻叫你哥哥求情!混賬東西!你說,這是為何?為何!”
秦王被跺翻在地,身形枯瘦,猛然咳起來。他掩著咳,眼從他父親滑到他哥哥,一直咳,咳的血掩都掩不住。可他就是咬死了一聲不出,打定主意一心求死。
“父皇!”太子仍在求聲“兄弟零落,如今隻剩老四和老五,求您開恩,他打小就是冤屈都不會講的倔脾氣,可還有誰比他更待您孝心呢!老四在京都,若有歹心,什麼時候動手不成,非得挑個一眼看穿的時候嗎!”太子哀聲“兒臣查,兒臣去查!”
皇帝冷冷拂袖,“他在京都,不就是做你的眼睛麼!”
太子麵露震驚,磕在地上泣不成聲,“父皇!”
“陛下。”章太炎麵色蒼白,老頭還對爆炸仍有餘悸,此時卻不得不出聲,“此案非同一般,秦王若為主使,何必自行涉險?隻怕其中有人做鬼。”
皇帝一雙眼爆出驚疑,他倏地盯著章太炎,退後幾步,狐疑道“你道朕冤枉他?”章太炎見他神色不對,心下已知不好,果然皇帝怒道“你也巴不得朕死!”
這話萬萬接不得!章太炎頓時跪地,蒼聲磕頭,“陛下息怒!”
柏九在側狹眸低垂,就聽皇帝道“蕭禁!叫蕭禁!”
他抬首,心知隻怕這一次連章太炎也要拖下水。
蕭禁幾乎是滾進來的,他忙的灰頭土臉,可是皇帝分毫不介意,問他“你方才說誰攔了你?”
蕭禁一愣,可他這個時候目光誰也不敢亂瞟。皇帝如今的樣子根本就是理智全無,全憑猜疑,他稍稍動一動眼風,恐怕都會被記上勾結兩字。背上的熱汗都成了冷汗,蕭禁不知深淺,這個時候也隻能如實道“京衛司人,聽屬太子。”
皇帝目光刹那轉回太子身上,冷笑出聲,“你?你也敢!”
太子磕頭,“京衛司頭三年分兵管製,有一部分的的確確在兒臣手中,可兒臣是因今夜安危,才叫人嚴把防守!父皇明鑒!”
“你才回京就迫不及待了嗎!”皇帝起伏劇烈,扶著康福,用眼狠盯著眾人,有幾分癲瘋道“你們都待朕死!你們!亂臣賊子!”
眾人皆跪,皇帝抖著手道“押下去!統統押下去!你!你!都斬了!”他點過秦王和章太炎。
賀安常在後抬身,震驚道“陛下三思!”左派一眾,全部叩首齊聲“陛下三思!”
殺章太炎豈能行?此人三朝元老,高門首推,桃李天下,又兼名聲斐然,若沒有確鑿證據,殺了章太炎,皇帝就成了真正的昏君了!
皇帝已經聽不見了,他哆哆嗦嗦的像是尋常老翁,嘴裡念著斬了,不斷往後退。
“父皇。”秦王抬首,麵上麻木又頹唐,他啞聲“你殺子如棄子,殺孫如冷血,你難道就不曾夢回過大哥老六老七嗎。”
皇帝一震,慌亂中抓起案頭杯盞狠狠砸過去,又驚又怒道“放肆!你這個賤婢之出!”又喊道“蕭禁、蕭禁!殺了他!拖他下去!殺了他!”見蕭禁不動,拍案歇斯底裡道“你聽見沒有!斬了這個混賬東西!”
柏九猛然起身,上前扶住皇帝,皇帝還在哆嗦,柏九握緊他的手腕,狹眸冷凝,聲音卻溫和,道“陛下,此案相關都逃不掉,不急此時。公公,隨我送陛下入寢。”
奇怪的是陛下被他這麼一抓,竟像是醒了幾分,抖手扶扒住柏九的衣袖,顫巍巍道“還有你,還好有你。”
柏九緩緩延了笑,“陛下,龍體貴安,方是國本。”
皇帝隨著他一步步往裡去,重複道“朕是國本,朕才是國本”
康福小心翼翼扶皇帝上榻,仔細蓋了被。就見皇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著平定王的衣袖,老態滄桑的祈求道“你要看著他們。”
柏九俯身拿下他的手,狹眸含寒,“臣遵旨。”
皇帝渾渾噩噩的念著,“不要讓他們來,不要讓他們靠近朕”
“公公。”
康福恭恭敬敬的對平定王俯腰,“殿下吩咐。”
“喚太醫院洪院使來。”柏九的帕慢條斯理的擦著方才被抓過的袖,含笑溫和道“叫他再為陛下好好開服藥。”
康福不敢抬頭,應聲道是。
柏九出來時秦王和章太炎已經被帶下去,賀安常還跪在原位,太子也跪在原地,抬首盯著柏九。
“平定王甚好。”太子緩緩起身,“這一局甚好。”
柏九垂眸微笑,濃麗的眉眼間危險無處不在,他輕聲道“太子方歸,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