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睢之臣!
大苑一退,營地的存糧首先被扒了個乾淨。這活兒是吳煜乾的,甚至不需要辛弈提醒,他就已經風卷殘雲一般刮搜了全部,連羊毛都沒有留下一根。
有了糧的北陽軍就像吃飽了的狼,從上津開始,一口氣追到大苑境。期間從不與重騎衝鋒,就以遊走的方式擊打輕騎。大苑兵的退路上也並不是一路暢通,乞顏部在前不斷阻截了其他部的援糧,原本試探性的退後也變得困難重重。
辛弈追的很緊,是打定主意不想讓他到達迦南山。
然而此時唐王卻上了和戰的折子,理由是江塘一線人心惶惶,糧食儲蓄不足,再向百姓征收唯恐過不了這個冬。柏九一派率先反駁,以謝淨生為首,力做主站派,左派侯珂複議。
朝堂上不安寧,辛弈能追擊的時間就不穩定。這一批糧食來得不容易,有了這次的教訓,顏絕書定會設法阻攔下一次。所以如果辛弈沒能一鼓作氣衝破迦南山,那麼先前的窘迫就會再次麵臨。
仿佛一夜間就都下定了決心。
必須趕在來年春時突破迦南山。
但是出人意料,阿爾斯楞似乎也絕了再等援糧的念頭,而是整兵回撤,一頭撞破乞顏部那薄薄的騷擾線,直宛澤,趕回迦南山。
山頭的雪還沒化。
辛弈就真的追到了宛澤。
迦南山的鷹俯滑過宛澤,再展翅高旋,突破雲際嚦聲回巢。
北陽軍晚了兩天,大苑的重騎已經回了迦南軍營。辛弈俯身在宛澤的地上抓了把雪,看那重蹄印記消失無影。
“若是再快一點,就能遇見了。”吉白樾蹲在一旁,將蹄印看得仔細,“他此次趕得急,與去時截然不同,我懷疑哈布格欽氏出了問題。”
“乞顏部說除了起初三次,塔塔兒氏的援糧也沒有再去。”辛弈看著雪屑落下去,抬頭看向巍峨長攔的迦南山,喃喃道“也許他想回到這裡證明什麼。”
“畢竟他在這裡成就了垂天鐵翼的威名。”吳煜猥瑣的靠縮在馬邊,“這是能阻攔燕王的地方,也許他覺得安全?不論哈布格欽氏出了什麼問題,隻要以阿爾斯楞為首的紮答蘭部依舊威名不落,那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同樣。”他對敖雲挑挑眉,“你們乞顏部也拿不回領地和王位。”
“這是最後一仗了。”辛弈起身,“過了迦南山,待乞顏部重回領地,我們就回撤。”
“後邊的事情呢?”吳煜笑了笑,“我不想再交給京都解決。”
幾人有些寂靜,還是吉白樾先道“但那也不是北陽能決定的事情。”
“如果太子趁勢再分兵呢?”吳煜的笑容淡了淡,“北陽打仗可以,但不是為京都狗。如果北陽不能決定之後的事情,那麼打下迦南山又能怎樣?燕王呢?誰能保證他不會立刻被命交兵回京都,過幾年再像平王一樣掛在京都子虛烏有的罪名上?”
“吳煜!”吉白樾斥責,“說什麼呢。”
吳煜彆開臉,沒再說話。
但他說得都是實話。
贏了之後呢?辛弈一旦被調回京都,兵權儘交,北陽還是太子諸人手下的魚肉,想如何分割就如何分割。況且此事之後燕王威名再起,皇帝會不會想起老燕王呢?
如果辛弈死了。
北陽還能等誰?
辛弈翻身上了馬,他在馬上舒出口寒氣,對吳煜道“即便不是北陽能決定的,卻也不是京都能隨意決定的。走吧,過了今晚。”他看向山巔,“明天就該是場硬仗了。”
次日竟還是個晴空。
北陽軍在迦南山前,辛弈看那山上雄鷹又起,聽見大苑的戰鼓雷鳴,和北陽的號角同天共聲。他的血液沸騰,連握天道的手都要比平時緊三分。
“有點緊張。”敖雲在一側擦著手心的汗,“馬上就要過去了。”
“馬上?”辛弈笑了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