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池挺特殊,長方形的,有點像豬槽,裡頭臟兮兮的,充滿了水垢和苔蘚,在水池旁邊還有口圓咚咚的水井,壓井水把都生鏽了。
乾了整整一大天總算把裡外的埋汰兒的,蜘蛛網,灰土給拾掇乾淨了。
“房拾掇出來嘎新。”岑老太嘀咕著“屋裡還是暴土揚塵的,這麼地,用空的黃泥罐子舀點水往地上灑灑。”
“今兒個先彆往裡住,都講究點,買點燒紙送送,再買掛炮崩崩。”彆看岑老太摳,在這事上敬畏著呢。
下夜,岑家人又鋪上了草甸子咧著嘴,守著自家院睡了一宿。
天還沒亮呢,岑家人賊默契的都睜眼睡不著,隻嘀咕一件事咋還不亮天呢,好進城啊。
睡不著的岑家人乾脆爬起來又裡裡外外的擦了一把,都把手泡浮囊了。
可算等著亮天了,岑老太帶著岑老大老三,大孫子岑聲二孫子岑阿潤,小孫女和祈澤堯去鎮上了,讓岑老二他們守著家。
他們腿著走也渾身是勁兒,先打聽炮仗和燒紙,買好了放背後的草筐裡。
“喲謔,扒手指一算,要買的東西可不少,被褥枕頭,糧,菜,乎窗戶的油紙,擱萬寶林做的鍋碗瓢盆是不能要了,還得準備些那玩意兒。”岑老太扒拉手指頭算著。
“奶,要不咱買個騾子車吧,以後早晚用的上,咱現在的車還得推著。”岑阿寶勸著。
好嘛,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一頭騾子,嘿,還是不咋壯實的騾子,不算車就五貫錢,還多出來點。
一貫錢就是一千文,也就是一兩銀子。
一頭騾子將近五兩半銀子,搭上車得將近八兩銀子。
聽的岑老太嘴唇直打哆嗦“不得行,忒貴了。”
她彎腰,悄麼聲跟岑阿寶說“乖孫,彆看咱有點銀子,但扛不住家裡人多啊,手要是一鬆,一抻巴就沒了,先挺挺,不買騾子了。”
“好。”岑阿寶笑眯眯的,可懂事啦。
又跑鋪子去問被褥,謔,心窩窩疼,一床被褥加枕頭就一兩半銀子,這要是給活家子湊齊了就得將近十兩銀子。
岑老太張張嘴,岑阿寶接了岑老太得話“奶,阿寶知道,先挺挺。”
“也得蓋,那能直接睡硬炕啊。”岑老太掰手指頭算“扯幾匹便宜嘍嗖的布,買點針線,再買點私人收的楊柳絮啥的自己做。”
人和人是不同的。
像他們這種農戶蓋棉被?哈,且等吧,一條棉被都得趕上活家子半年的口糧了。
所以就往被裡塞點蘆花啊,楊柳絮啊,蒲草啊,有條件的塞點羊毛啊,鴨子毛啥的。
像是鍋碗瓢盆這種的?
得,眼睛彆往那鑲了漂亮花邊的碗筷上瞅了,忒貴。
吃飯的家夥什兒,夠大,能裝,結實不就得了,整那些沒用的乾啥。
雖說小漁村能種田能種菜的,但總不能一夜就冒出來是不。
眼下還得買糧,剝了殼的精米想都彆想了,隻能吃點豆、苴、瘊糧。
就這算來算去,十一口人買了一個月的糧食都將近三十兩,疼的岑老太心都在滴血,顫顫嘴,問“還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