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聽了這話,沒好氣道“找到嘛呀?小宵幫我去報了案,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段路偏著呢,路上隻有一段車輪印,這能看出什麼?我早就讓他彆去,他偏去,這事要怪就怪老王自己,他自己作的。”
越說越來氣,這段時間王嬸都在醫院呆著,也沒什麼可說話的人,憋壞了不少,這會兒看到鄰居們問,恨不得拉著人一股腦說,說自己命有多苦,這麼大年紀了還得為這種事奔波,說自己在醫院裡吃不好睡不好,還說多虧了黎宵,不然她真是兩眼一摸瞎。
“你們真是不知道黎宵這孩子有多好,那天晚上就是他把我家老王找回來的,醫生說我家老王要是晚了一步人就沒啦,你們說嚇不嚇人?這段時間,小宵經常去醫院看我們,我還遇到一個騙子,要不是我把事情跟小宵說了,恐怕身上的錢全都被騙光了……”
說到這裡深深歎口氣,“我以前覺得閨女考上大學了不起,現在瞧著,再了不起也沒用,我打電話去他們學校,說人出去比賽了不在,還是小宵這孩子好,隔壁床的老太太還羨慕我生了個好兒子,真是親的都比不上。”
王嬸嗓門大,江柔在後麵廚房做飯都聽見了。
放下鍋鏟抱著孩子出來看,就見王嬸在門口被人包圍著,她似乎很享受這種萬人矚目的氛圍,嘴巴劈裡啪啦說著話,都不帶喘口氣的。
江柔走到人群外圍。
隔壁院子大門敞開,黎宵看見門被堵住了,猶豫要不要出來。
江柔看了笑,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他也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好在最後屋裡的王叔受不了了,朝外麵大喊一聲,“馬愛花,你夠了。”
外麵王嬸一點都不怕,還對周圍聽眾道“看到了吧,脾氣還臭,也就我受得了他。”
跟彆人打了招呼,意猶未儘回了屋,沒過多久,隔壁就傳來王嬸更大聲音的吼罵。
黎宵直接從隔壁翻牆回來的,比江柔還提前一步回到院子裡,他也沒進屋,看江柔回來,從她手中接過安安,問“今天乖不乖?”
江柔無語回他,“你女兒你不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短短兩個月,肥的跟隻小豬仔一樣。
現在還會看碟下菜了,這幾天有點咳嗽的症狀,街上老醫生說問題不大,孩子太小吃藥不好,弄點枇杷水喝就行了。
昨晚她跟鄰居借了枇杷葉子煮水給她喝,黎宵喂的,喝了後今天確實好了很多。
不過為了防止還沒好全,江柔今天又喂了一點,沒想到這孩子還會看人下菜,她喂一口就不喝了,小嘴閉得緊緊的,嫌味道不好。
江柔把這事說給他聽,哪知黎宵還樂了,顛了顛手中的閨女,“就欺負你媽是吧?”
彆看江柔平時要求嚴格,但她好說話,孩子哪裡不如意了,一再堅持她就很容易妥協了,比如小家夥不愛穿襪子,穿好也經常蹬掉,江柔就心軟不給她穿了。
但黎宵不是這樣,他看似好脾氣,天天抱著閨女笑,但一旦認定的事,就算孩子鬨脾氣他也不慣著,就像這些天,孩子已經不在他麵前嗦手了。
當然,他不在家的時候還是嗦的。
平時他早上起來喂奶,孩子喝的也特彆快,一點都不會磨蹭,不像江柔帶她,得輕輕拍著她才肯喝,有時候還分心四處看。
反正江柔是發現了,孩子乖是乖,但小心思一點都不少。
兩人去廚房做飯,王嬸剛從醫院回來,恐怕家裡忙得很,江柔就多炒了兩個菜,讓黎宵送過去。
黎宵就抱著閨女一起去了。
江柔在家把米下鍋了,又把廚房收拾了一下,哪知等了半天沒看到人回來。
聽到外麵有動靜,好奇走出去看,然後就看到黎宵和小家夥被人在門口圍住了,鄰居嬸子們手上拿著菜,“家裡菜做多了,給你們送一點過來。”
“哎喲,安安,還記不記得奶奶啦?奶奶昨天還抱你啦。”
“喲,安安伸手想乾嘛呀?你還吃不了呢,小饞貓。”
……
幾個嬸子看到江柔,非要她留下菜吃。
江柔也不好跟她們客氣,隻好回屋將這些菜裝到自家碗裡,“謝謝嬸子啦。”
幾個嬸子擺擺手,笑道“小宵是好孩子,以前是我們對他誤會太深。”
“小宵彆介意,以後嬸子們不說你了。”
“對呀,以後記得多帶孩子出來玩,我家妞妞最喜歡安安了。”
江柔送走了人,回屋的時候笑得特彆開心。
黎宵抱著孩子在門口看到了,忍不住問“笑得這麼開心做什麼?”
江柔彎了彎唇角,自然道“替你開心呀,有這麼多人喜歡你,你不開心嗎?”
黎宵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抱著孩子轉身去了廚房。
捫心自問,開心嗎?
應該是有一點吧。
晚上吃完飯,黎宵重新煮了一份枇杷水喂給孩子喝,黎宵一手抱著小家夥,一手拿著小勺子喂,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小家夥窩在他懷裡,不亂動也不分心,喂一口喝一口,彆提多乖了。
喂完,黎宵得意的挑眉看江柔。
江柔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抱過孩子,讓他去打水給孩子洗。
黎宵便拿著碗回了廚房。
哪知他剛走,江柔懷中的小家夥嘴角就流傳黃色的枇杷水,江柔愣了愣,對上小家夥圓溜溜的大眼睛。
反應過來什麼,噗嗤笑出聲,立馬毫不猶豫的朝廚房裡黎宵告狀,“你也不行,你閨女把你喂的都偷偷吐了。”
語氣裡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怕人不相信,江柔還快步抱著她去廚房給他看。
正在洗碗的黎宵聞言,偏過頭看了眼,然後就看到閨女係在脖子上的白色口水巾染了一大塊黃色水漬,“……”
突然懷疑這孩子是不是真像江柔說的那樣,投胎時沒喝孟婆湯?
這麼小就成精了。
——
第二天上午,江柔抱著孩子去隔壁串門。
王嬸有一個多月沒見過安安了,在醫院裡時就心裡想的不行,這會兒看到,哎喲喲抱過去,嘴裡一口一個小乖乖,喜歡的不行。
安安也不怕人,被她抱著還扭頭好奇看周圍,似乎奇怪這裡怎麼沒來過。
王叔躺在床上看到王嬸懷裡白白胖胖的小丫頭,眼饞極了,他第一次看到長得這麼漂亮的小孩子,就跟年畫上的胖娃娃似的,一看就有福氣。
“這就是安安?真好看。”
他還沒見過安安呢,隻覺得黎宵兩口子會生。
江柔笑著回道“對,長得比較像黎宵,不過性子不太像,她乖多了,也好帶,給我減輕了不少負擔。”
雖然孩子還小,不會說話,但江柔在外麵談起孩子時也會注意用語,不會因為自謙就各種貶低孩子。外人對孩子的印象大部分都來自父母,如果父母都貶低看輕孩子,在外人眼中,對這個孩子的印象隻會更不好。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黎宵,林美如性子欺軟怕硬,黎宵父親還在的時候有家暴傾向,她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總是把自己往慘了說,把黎宵父親和黎宵往壞了說,導致周圍鄰居對黎宵的印象一直很差。
其實不光是林美如,很多父母都喜歡在外人麵前貶低自己的孩子,有的是想得到彆人更多的誇讚,有的則是打擊孩子為樂……但不管怎麼說,遭受父母長期打擊貶低的孩子,成年後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問題。
具體表現就是,意誌力薄弱的人會表現的比較自卑,不敢過多的表達自己的需求,意誌力強的人則過於冷漠,沒有同理心和共情力低。
而黎宵,應該就是後者。
不過有些人,不是天生就是冷漠的,至少江柔發現,黎宵現在改變了很多,和她曾經從資料中認識的那個人有了很大的不同。
江柔跟王嬸說了一會兒話後,就抱著孩子回去了。
一進自家院子,她就看到了林美如。
林美如眼睛在江柔懷裡白白胖胖的安安臉上掃一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不過看不出來多開心。
她很快就將視線轉向江柔,問“黎宵什麼時候回來?”
江柔看了她一眼,抱著孩子進屋,出門前她沒鎖院子門,但把主屋門鎖了,空出一隻手掏鑰匙開門,同時扭頭看林美如,“媽怎麼過來了?”
林美如翻了翻白眼,“我不跟你說,我找黎宵。”
江柔“他晚上回來,要不您先回去,等他回來我讓他去找你?”
一聽要黎宵去找自己,林美如就猶豫了,黎宵和老何父子不對付,要是見麵打起來就壞了。
想了想後,還是把來的目的跟江柔說了,“你給我點錢,之前黎宵進局子裡,都是我出錢贖出來的,這錢能不能還給我?你們倆現在掙大錢了,我聽說他做生意都做到市裡去了,應該也不缺這點錢,給我兩百就行。”
“……”
還給她兩百就行,說的兩百塊數目多小似的。
不過江柔還是問“媽要錢做什麼?何文華出事了?”
林美如一聽就不高興了,“你這說的什麼話?心眼怎麼這麼毒?”
不過,轉而就十分得意道“是阿華那孩子有出息了,他被學校選上,要和同學們一起去帝都參加數學競賽,得交住宿費路費。我看,你就是見不得他好。”
江柔聽了一頭霧水,“既然是被選上和同學們一起去參加競賽,這應該是學校出錢的,怎麼他還要交錢?”
覺得這事不靠譜。
哪知林美如直接不屑看了她一眼,“你懂什麼?你高中都沒畢業。”
“……”可何文化讀的也不是什麼厲害學校。
一個高三複讀了三四年才踩著分數線上了個二本的家夥,他會去帝都參加競賽?
怎麼聽怎麼玄乎。
但林美如深信不疑,“就問你能不能還錢?”
“沒有。”
江柔直接拒絕,“錢都在黎宵身上,他藏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林美如一聽,臉色就不好看了,不過卻沒有懷疑,氣得罵了一句,“父子倆一個鬼樣。”
然後又白了一眼江柔,“沒用。”
扭身氣呼呼走了。
下午黎宵回來,江柔把這事跟他說了。
黎宵一邊吃飯一邊逗弄閨女,聽了這話,臉上毫無波瀾,隻是道“彆搭理她,她要是再來,你就說沒有。”
說完過了會兒,又補充了一句,“這些天我再多掙些錢,明年去南方看看。”
江柔皺眉看他,“一定要去嗎?”
她覺得他們現在的生活還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
黎宵看著閨女胖乎乎的臉蛋,輕輕“嗯”了一聲。
以前他對出人頭地沒什麼感覺,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他不想安安長大以後因為窮被人看不起,也不想讓人覺得江柔跟錯了人。
他現在有媳婦,有孩子,他得給她們撐起一片天,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
王嬸回來後,她院子裡就重新熱鬨起來了,安安雖然還小,但也不知道隨了誰,就喜歡湊熱鬨。
每天上午下午江柔都要抱著她去隔壁串門。
彆小看這些奶奶婆婆的八卦能力,沒過幾天,江柔就聽說王濤和朱強關係好,朱強把王濤媳婦弄進了江南山莊裡。
江柔晚上還把這事說給黎宵聽,朱強自從上次走後,就再也沒來過了,兩人很有默契的斷了來往。
說完怕他心情不好,還特意安慰一句,“人生就像一段旅途,經常會遇到岔路口,因為選擇不同,所以有些人會越走越遠,不用太難過,以後還會遇到更多更好的朋友。”
她覺得自己這話說的非常感性有哲理,原以為黎宵聽了會深有感觸。
哪知男人直接無語抬頭,一臉你說什麼鬼話的表情,“老子難過個屁!”
江柔“……”
瞬間不想和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