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本山一出來,整個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原本吃瓜子聊天的人,一看到他都激動道“趙本山出來了。”
一直到晚上十二點結束,大家都舍不得走,江柔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因為看電視,大冬天的在外麵坐了好幾個小時。
她扭過頭看了看,周圍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身上的衣服在昏暗的街燈下顯露出喜氣,遠遠望去,街道上都是鞭炮碎屑、對聯和紅燈籠,年味十足。
黎宵將睡著的小家夥交給江柔,自己拿起板凳。
人太多了,往外走的時候速度有點慢,江柔打了個哈欠的過程中,無意中看到了何文華。
何文華身邊走著一個有些瘸腿的老頭子,兩人一並往外走,沒看到林美如。
江柔忍不住戳了戳身前黎宵的胳膊,示意他看。
黎宵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那對父子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江柔小聲問他,“明早過去拜年嗎?”
黎宵輕哼一聲,“去啊,乾嘛不去?”
江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不說話了。
心裡想著,明天得吃飽點出門。
兩人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半了,不過江柔還是煮了幾個餃子和黎宵分著吃。
黎宵吃著的時候奇怪看她,“這什麼毛病?大半夜的吃餃子。”
江柔不知道怎麼說,因為以前她家過年,她媽都是十二點煮餃子給他們吃。
她口味也隨了她媽,過年愛吃餃子,不怎麼喜歡吃湯圓,每次吃一兩個就有點膩了。
倒是她哥她爸愛吃甜的。
家裡做飯的是她媽,所以餃子是自己包的,湯圓都是在超市買的。
江柔解釋不清,便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黎宵便不說話了。
一夜無眠,第二天兩人都睡遲了,醒來都已經八點多了。
新年的第一天要放炮竹,彆人家都是早上四五點就起來放,黎宵起來放的時候,周圍已經沒有聲音了。
江柔也不好說他什麼,因為她自己也睡遲了。
按照這邊的習俗,新年第一天,早上要吃湯圓。
這東西還真有點難為到江柔了,畢竟後世超市裡這東西就能買到,而且口味很多,自己做的還沒超市買的好吃。
前幾天逛菜市場倒是也有賣,就是過年時賣的價格挺貴的,江柔想著家裡有糯米黑芝麻那些,就沒買了。
江柔覺得應該挺簡單的,想著自己以前吃過的湯圓,便用家裡的小磨子,將糯米和黑芝麻磨成粉,為了讓糯米粉吃起來口感好,她還磨了兩遍。
然後就是用水調和糯米粉揉成團,黑芝麻加點糖作餡料。
因為時間有點緊,江柔就把湯圓搓大了些。
於是早上,黎宵吃到了他至今為止看到過的最大的湯圓。
光一個就抵得上他的拳頭。
咬了兩口才看到裡麵餡料,外麵糯米皮厚實粘牙,裡麵餡料乾巴巴的,用筷子挑開的時候,夾在芝麻粉中的白糖都沒化,還是一粒一粒的那種。
江柔還讓他快吃,吃完去他繼父家,“鍋裡還有兩個,你都吃了吧。”
說完她自己跑了。
“……”
——
江柔和黎宵到何家的時候,何家有其他人在。
何家屋子很小,隻有兩間,所以客人來了都沒地方歇腳,隻坐在院子裡說話。
除了兩個老頭子一個老太太,還有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女人,女人長得和何文華有幾分相似,她身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自己懷裡還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
她臉色有些不快,在林美如出來倒茶時,語氣很差,“有沒有點眼色,這麼久都不知道給我倒一杯,你平時是怎麼照顧我爸我弟的?”
林美如被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人站在原地沒動。
旁邊老太太笑眯眯插了一句,“小英,你後媽不容易,一早上就忙個不停,你也是當媽的,得多心疼心疼她。”
然後又對林美如道“小英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美如你彆介意,快坐下歇一歇,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林美如一聽這話,臉色就好了,覺得自己沒有白辛苦,忙笑道“不忙,應該的。”
又殷勤去給他們倒水拿吃的,穿梭在人群中,累得額頭都出汗了。
就在這時,屋子裡突然傳出來小孩子的哭聲,幾個老頭子老太太又對林美如道“美如啊,快去看看,你孫子哭了。”
“是不是沒看見你想了?美如這孩子好啊,誰都喜歡她。”
林美如聽了這些話,比吃了蜜還甜,笑容滿麵的回了屋去照顧孫子。
江柔抱著孩子和黎宵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隻覺得何家人真是從上到下都會哄人。
黎宵倒是麵色淡淡,直接抬腳進去了。
江柔跟在身後。
他們一進去,整個院子裡原本說說笑笑的幾個人就停了下來,都是何家人,自然認識黎宵。
黎宵環視一圈,直接問“何文華呢?知道我今天過來故意躲著不見?”
看到他這囂張樣子,何文英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凶巴巴衝他道“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們家又不歡迎你……”
話剛開了個口,黎宵就走過去一腳將坐在她身側的男人踹翻。
“砰——”的一聲,這一幕發生的太快,把在場所有人都打得措手不及。
中年男人痛得哎喲哎喲叫,黎宵冷漠看向何文英,“你再說一遍?”
何文英看向黎宵,黎宵比她高不少,她看他需要仰起頭,對上男人冰冷陰沉的眸子,何文英啞然失聲。
她也搞不懂黎宵,明明他挺討厭他媽的,卻每次在她欺負他媽時,都會站出來給林美如出氣。
何文英男人被旁邊兩個老頭子扶起來,兩個老頭子仗著自己年紀大,忍不住出口教訓道“大過年的,突然動手動腳做什麼?”
“你這孩子,你媽說你跟你爸一個樣,還真沒說錯,你跟文華鬨了脾氣,也不能衝彆人撒氣。”
黎宵冷冷瞥向他們,兩個老頭子就不敢再說了,最後老太太有些害怕,便朝屋子裡喊林美如。
喊了好幾聲,嗓子都喊啞了,屋子裡的林美如就跟聾子似的沒有一句回應。
江柔嘴角一抽。
視線在院子裡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覺得老話真是沒說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黎宵就是那個橫的。
目光無意中對上一雙暗幽幽的眸子,江柔一愣。
認出這是何文華父親何瘸子,他對於女婿被踢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向她。
這眼神江柔說不出來,就是覺得很不舒服。
對方瞥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江柔皺眉,低頭看了眼懷中被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家夥。
不確定他剛才看的是自己,還是安安。
想到自己曾經的那個猜測,心裡忍不住發毛。
若是換做彆人,對上這樣一雙眸子,很可能就抱著孩子避開了。但江柔不,她不僅沒避開,還扯了扯黎宵的胳膊,當場告狀,“黎宵,你繼父剛才看我的眼神不對勁,色眯眯的,好惡心。”
“……”
何鐵山大概沒想到會遇到江柔這樣的硬茬,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黎宵就已經一拳頭過來了,聲音比剛才踹完女婿時還要冰冷,“你再給老子看一眼試試,信不信挖了你的眼睛。”
江柔在身後補充一句,“彆挖眼睛,踹他下麵。”
黎宵揍人的動作一頓,然後毫不猶豫給人下麵一腳。
“啊——”
何鐵山痛得大叫一聲,這一聲可比他女婿叫的撕心裂肺多了,在場的幾個男人聽到,不管是不是上了年紀,臉色都跟著一變。
何文英這下是真的怕了,想攔又不敢攔,隻在一邊生氣問“黎宵你什麼意思?大過年的故意來找茬?”
黎宵收回手,冷笑一聲,“這才發現?”
然後看著她警告道“告訴何文華,我跟他沒完。”
說完就帶著江柔走了。
來的快,走的也快。
幾個老頭子老太太有些吃不消,等人不見了才氣憤道“原以為他娶了老婆會好一點,沒想到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女的看著也不是個好東西。”
“哪個好女孩願意嫁給他?肯定不是個簡單。”
想到剛才女孩讓黎宵踹鐵山那裡,就覺得嚇人,
一般人可乾不出來這種事。
然後又勸起何鐵山父女倆,讓他們彆跟黎宵這個混混計較,吃虧的是自己。
何鐵山痛得臉色蒼白,額頭冒冷汗,剛才黎宵那一腳,可是實打實的。
等這幾個親戚走後,何鐵山讓女兒女婿送自己去醫院。
何文英一聽這話就不乾了,“去醫院做什麼?不就是踢一下嘛。”
她旁邊的男人動了動唇,很想說那一腳不輕,他到現在肚子還疼。
不過想想又不敢說了。
何鐵山臉色不好看,“我是你老子,讓你送我去醫院就趕緊送我去醫院,廢什麼話?”
何文英氣笑了,“這時候想起是我老子了?我當初不同意你娶林美如時,你怎麼不記得是我老子?還想去醫院,去醫院乾嘛?這麼大年紀去看那裡也不嫌丟人。”
“壞了就壞了,難不成你和姓林的每天還躲在被窩裡乾那事?惡不惡心。”
何鐵山氣得身體顫抖。
——
回去的路上,黎宵沉默不語,江柔走在他身邊,最近他右腳的傷好多了,走得慢都看不出來。
江柔以為他心情不好,主動開口“剛才有沒有踹痛腳?”
黎宵偏過頭看了眼,“又不是用右腳踹的,痛什麼?”
江柔點點頭,也就不說什麼了。
倒是黎宵,過了會兒突然問“剛才為什麼讓我揍何鐵山?”
江柔向來是個不愛得罪人的性子,更不會讓他去主動揍誰了,來之前他都沒敢透露,自己這趟是過來揍人的。
何文華那小子也精,特意躲了出去。
江柔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總不能說,你繼父好像看安安的眼神不對,不光是黎宵不相信,就是說給隨便一個人聽,都會覺得江柔在胡攪蠻纏,這個年代人還很單純,都沒聽過□□這個詞。
她隻好道“因為他以前和何文華一起欺負你。”
黎宵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江柔仿佛想起來了什麼,突然問了一句,“你會堆雪人嗎?”
黎宵詫異扭過頭看她。
江柔笑,“上次去周建家串門,周鴻跟幾個小孩子堆雪人,安安看見了,都舍不得眨眼睛。”
黎宵看了眼她懷中的安安,眉眼溫柔下來。
回到家後,黎宵從雜物間裡翻出鏟子,在院子裡堆起了雪人,最後還按照江柔的要求,堆了個一家三口。
堆得不是很像,就像三個大小不一的柱子插在那裡。
江柔抱著安安站在門口看,然後笑著對懷中的小家夥道“看,爸爸給你堆的雪人,是不是很好看?”
安安像是聽懂了,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雪人看,還揮了揮胳膊。
黎宵忍不住抬頭去看她,他聽到了,她說他堆得雪人好看。
對上江柔笑眯眯的眼睛,黎宵第一次覺得過年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