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時若謹解釋了一下。
“你來時沒有身份識彆裝置,所以隻能在這裡休息。智腦是公平的,一切通過它審核的東西才可以處於他們該在的位置上。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顧嵐自然懂這些。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嘛——
把鍋甩給智腦。
顧嵐勾了勾唇角。
“我明白,也辛苦你了,不過這裡為什麼是最討厭的地方?我覺得這裡很美。”
時若謹看了顧嵐一眼。
一個俊美邪氣的少年身後是浩瀚的星海,少年的眉目張揚,唇角帶笑,他自身仿佛就能夠點亮身後的星河,甚至於,那讓所有頂層人厭惡或者懼怕的無邊宇宙……在少年的身後都顯得渺小。
這個少年有一種很特殊的氣場。
時若謹覺得可以用“美”來形容,但是“美”這個字又不足以形容。
時若謹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再敢多看顧嵐一眼,他明明是不希望這個少年和陸芷微有所接觸的,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仿佛能夠理解陸芷微為什麼隻見了一麵就被這個少年吸引。
漂亮又強大還神秘的人……貌似能夠模糊性彆。
時若謹本身就喜歡“堅強”的人,陸芷微作為陸家私生女被眾人欺負但是仍舊堅持自我努力學習綻放光芒,這種光芒讓時若謹發現,他開始欣賞。
從時間線上來說,時若謹現在還沒有和陸芷微有更深層次的交流,顧嵐就先出現了。
如果時若謹喜歡的是“不屈於命運”的堅強,那他欣賞顧嵐隻是早晚的事情。
畢竟,顧嵐何止是“不屈於命運”,顧嵐是“命運要欺負我,我就把命運踩在腳底下”。
時若謹看顧嵐的眼神開始有點不太對勁,他根本沒有察覺,畢竟在他眼裡顧嵐還是個情敵。
時若謹的眼神將雲哲從回憶中拉出來,他幾乎立刻擋在了顧嵐的身邊,還伸出了雙手像是護著小雞仔一樣護著顧嵐。
顧嵐覺得有點好笑,她低笑著說。
“放心,他吃不了我。”
顧嵐開玩笑的一句話,時若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歪了。
時若謹輕輕咳嗽一聲,他穿著筆挺的軍服,腳上是讓顧嵐“一見傾心”的帥氣軍靴,他的雙腿筆直修長,整個人有一種上位者和軍人完美結合的凜冽氣息。
時若謹輕輕咳嗽一聲,他的目光從顧嵐身上移開,看向窗外。
走廊上有光,空蕩蕩的走廊上隻有他們三個人,其他人去哪裡了顧嵐也沒有問,畢竟時若謹的身份肯定不是他說的那樣任何事情都要聽從於智腦。
時若謹看著玻璃裡麵自己的倒影,看著外麵的浩瀚的星空和玻璃內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他的聲音變得低沉。
“這裡沒有什麼是美的,美沒有任何價值。”
“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在地球資源極度匱乏之後,我們逃到這裡,宇宙對於我們來說根本不是美好的,它是猛獸,它是恐懼,它是噩夢……”
“古地球人對於宇宙有很多美好的向往,是因為他們沒有受到過宇宙的欺負。他們抬頭看到的是閃爍的群星,而我們看到的是潛藏在這裡無窮無儘的危險。”
“生存第一位的時候,美,重要麼?欣賞美重要麼?”
顧嵐聽到這裡,她拽著雲哲的手,雲哲還固執地擋在顧嵐身邊,顧嵐隻能揉了揉雲哲的頭笑笑由他去,而後顧嵐對時若謹說。
“人對美自然是有追求的。你看上陸芷微,也不是因為她漂亮麼?她如果很醜,你會喜歡她?”
顧嵐問的很直白。
如果陸芷微長得和《巴黎聖母院》裡獨眼駝背耳聾跛足的醜男卡西莫多一個樣子,時若謹還會對陸芷微一見鐘情麼?
顧嵐還是認為一見鐘情就是見色起意。
時若謹聽到顧嵐的話,沉默了一下,他沒有回頭,在透明的玻璃材質前看著顧嵐被雲哲遮擋後留下的一點點倒影,他沉默了許久,認真地思考了許久,才慎重地說道。
“會。我是喜歡她,我喜歡她的堅強。不管她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喜歡她。但是你說的也有道理,人類對於美是有先天的追求的……隻不過,在這裡,不允許有這種追求。”
顧嵐聳聳肩,“不允許就會沒有麼?矯枉過正知道麼?最肮臟的環境裡反而可能越會產生最純潔的感情,最受壓抑的地方就會有人想要衝破命運的牢籠。”
顧嵐的目光看向時若謹的模樣,她感覺到時若謹話中有話,所以,她想把時若謹的話套出來。
顧嵐說道,“因勢利導,疏川導滯,變‘堵’為‘導’才是最有用的辦法。”
時若謹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
他可能在笑顧嵐的天真,也可能是在嘲笑這裡的命運,或者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笑,可能因為他很久很久沒有談論過這種對於“人類”的發展完全沒有益處的話題吧。
時若謹笑了一下之後立刻收斂,他斟酌了一會之後,扭過頭,對顧嵐低聲說。
“這裡的人沒有夢想,而且……都沒有夢。”
說完,時若謹想要拍拍顧嵐的肩頭,但是由於雲哲的阻擋時若謹隻能作罷,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對顧嵐說。
“不說了,我先帶你去休息。希望你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工作,然後,找到我……工作的地方。你來到這裡,就該順應這裡的規則。”
顧嵐看著時若謹語重心長的模樣,歪了歪頭。
她腦後的狼尾跟著晃了晃,又痞又萌,讓雲哲特彆想給自己的主人戴個帽子。
但顧嵐現在是真的很疑惑——
就短短十幾句話的工夫吧,這個時若謹換了多少個語氣了?
剛才還讓她自己去休息,找個地方工作不要惹麻煩,現在又語重心長……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心是啥?九曲十八彎的回旋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