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文鷗很滿意管家的識趣。
——他聰明,很會收攏人,來了這麼幾天,竟然就讓隋驕對他產生了依賴。
“我和驕驕爸爸並不在意驕驕的花費,隻要她過得舒心就好。”鬱文鷗臉上的微笑依然優雅得體,話卻說得彆有深意。
不論是以隋氏的名義去給一個訓練館捐公益也好,還是突然增加的進口食材預算也罷,隻要讓他們的女兒合格、安穩、乖巧地坐在“女兒”的位子上,隋氏夫婦並不在意這些資金到底是怎麼花出去,又花在誰身上。
簡而言之,鬱文鷗女士並不怎麼相信隋驕真的願意去學擊劍,而且有了一副昂貴的好胃口。
管家也不多做解釋。他隻是坐實了自己在鬱文鷗眼中“大膽”的印象。
“另外,我想多問一句,驕驕在情緒上到底有什麼問題?”
女人沒想到他問得如此直白,完美的麵容皸裂出一絲不可思議。
“驕驕從來沒有情緒上的問題——”她才啟唇反駁,便被驟然打斷。
那是一聲男童的哭嚎,嘹亮得無法忽略。
“——隋驕,你就是個大瘋子!”
二十分鐘前。
隋驕坐在花園的秋千上,打量著幢漂亮的彆墅。
鬱文鷗的生日宴會辦的很時髦,在花園草坪上舉辦的午餐會,搭好的遮蔭棚,滋滋作響的烤肉架,鮮花裝點的拉豎琴的天使雕像。仿佛全然把歐洲貴族的莊園,搬到了二十年前的華國。
隋氏的財力可見一斑。
草坪上衣香鬢影,b城的“上流社會”幾乎悉數到場。受邀前來的媒體也在其中,午餐後,鬱文鷗將接受專訪。大家都猜測,她會宣布自己事業轉折的重大新聞。
也有不少人禮貌克製地用目光打量隋驕。
這位被隋森和鬱文鷗雪藏了七年的大女兒,上次出現的時候就製造了大新聞。這次出現,不知又是隋氏放出的什麼信號。
想打探打探的人不在少數,但人家隋家的大女兒據說是重病初愈,瞧那一張雪白雪白的小臉就知道還是個瓷娃娃,誰也不敢貿然去打攪。
更何況這位千金在社交圈裡消失了七年,他們家中的孩子誰也和隋驕攀不上關係。
——他們正簇擁著隋家另一個更具有潛力的孩子呢。
“喂,你來做什麼?!”
隋驕抬起頭。
一個氣勢洶洶的小胖子站在他跟前,趾高氣昂地宣布道“這裡是我家,我家不歡迎你!”
隋泓,她這具身體的親弟弟,被嬌慣得營養和脾氣一樣過剩。
一群小孩跟在他身後圍攏過來,其中不少個頭比他高、年紀比他大的,但都以他馬首是瞻。
隋驕站起來比隋泓整高出一頭。她還未開口,小胖子就警惕且靈敏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彆想再打我!”他嚷出這一句後仿佛給自己壯了膽氣,又挺起胸膛,“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叫爸爸媽媽把你丟得遠遠的,丟到美國去!丟到法國去!再也不回來!”
老實說這倆地方隋驕都挺想去的。
顯然,在小胖子的認知裡世界上除了華國以外隻有這兩個地方,非洲南極大洋洲什麼的,對他來說都如異世界般未知。
被父母丟開,失去寵愛,遠遠地發配到另一個國家,這基本是他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詛咒了。
隋驕淡淡地笑了。
“我打過你,是麼?”
小胖子臉上的神情突然僵硬。
隋驕挑挑眉。看來是了。在原主記憶中缺失的一段——被送到郊外彆墅之前的記憶。
這空白不是因為年幼不記事,而是因為過於激烈的情緒、甚至是創傷,而導致的自我保護性的遺忘。
白白,記憶宮殿是非常複雜的工程,已經遺忘的東西您再去探索,收獲的,很可能並不是您想要的。009在隋驕的腦海中提醒道。
隋驕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角。
記憶宮殿?屬於我的宮殿,不能有打不開的房間。
她在009開始喋喋不休地吹捧宿主“霸氣側漏”的同時屏蔽了腦海裡的聲音,目光落在麵前的隋泓身上。
女孩往前踏出一步,兩個孩子之間的距離縮短,空氣似乎肉眼可見地凝固起來。
“我是怎麼打你的,嗯?”
隋驕低聲在隋泓的耳邊問。
“是這樣?”
右拳驟然抬起,在離隋泓的太陽穴隻有半厘米的地方停下。
“還是這樣?”
變拳為掌,堪堪落在男孩眉梢上。
那裡有一處細細的傷疤。
小胖子臉蛋上的紅潤已經褪得一乾二淨。
他僵站著,一動不敢動,在巨大的恐懼下似乎連逃跑都忘了。直到隋驕鬆開手,他才突然猛地後退一步,一屁墩兒摔在地上。
“——隋驕,你就是個大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