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家!
白霜行下手很穩,鐵椅重重敲擊在男人頭頂,沒留給對方反擊的機會。
劇痛襲來,男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失去了意識。
當他閉眼倒地,白霜行鬆了口氣。
“你還好嗎?”
她看向周越“你的手——”
“沒事。”
周越捂著手臂,不敢觸碰到傷口,因為疼痛,五官扭成一團。
但他還是勉強笑了笑,揚起下巴,指向角落裡的小孩“去看看她吧。”
“這一層樓裡,隻剩下這一個異常的患者嗎?”
危機解除,沈嬋如釋重負“我記得走廊那邊有間藥房,等我去找找消炎藥。”
文楚楚當即接話“這裡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吧。”
季風臨“我留在這裡。”
讓白霜行和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患者單獨待在這兒,怎麼想都不安全。
“這裡,不久前發生過一場大混戰。”
周越顫聲說“所有人都變得很不對勁……我逃跑的時候,剛好遇見這孩子,就帶著她一起藏進櫃子裡,沒想到……”
想起糟糕的回憶,他臉色更白“沒想到,混戰結束後,那群家夥居然逐一打開所有櫃子,很快就發現了我們。”
當時的經曆,宛如噩夢一般。
漆□□仄的空間,逐漸將他包裹的絕望,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以及櫃門突然被打開、視野中出現的一張猙獰笑臉。
與他們對視的刹那,周越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他看向地上躺倒的男人,有些遲疑。
“這個人,或者說這幾個不同的人格,應該是混戰中的贏家。自從被他們找到後,我就沒見過這裡還有彆的患者了。”
周越深深吸了口氣“……謝謝你們。”
他差點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白霜行搖搖頭,靠近角落裡的孩子,為她輕輕撕下嘴上的膠帶“哪裡不舒服嗎?有沒有受傷?”
眼前的一切都遠遠超出想象,女孩癟了癟嘴,淚眼汪汪,將她一把抱住。
沈嬋離開之前,她口袋裡的粉色鉛筆奮力跳到了地上,這會兒一蹦一蹦,來到小朋友身前。
“不怕不怕,壞家夥已經被哥哥姐姐們打敗了。”
筆仙的語氣輕柔得前所未有“還記得你看過的奧特曼和小魔仙嗎?壞蛋們的確會做一些很不好的事,但總有一天要被打敗的——你看,今天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這樣?”
聽到熟悉的角色名稱,女孩抬了抬眼。
“真勇敢。”
白霜行被她抱住,伸手摸摸女孩腦袋“和動畫片裡的主人公一樣勇敢,堅持這麼久,已經很棒啦。”
正如周越所說,三樓之內,再沒有其他精神病患者。
沈嬋和文楚楚順利拿到藥物和繃帶,由季風臨給周越上藥。
“這人要怎麼處理?”
文楚楚瞟一眼地上的男人“老規矩,把他綁起來鎖住?”
“嗯。”
白霜行點頭“他的兩重人格已經被殺掉,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等上藥完畢、把人格分裂患者鎖進一間病房,就到了繼續向上探索的時候。
精神障礙對他們的乾擾越來越深,如果在這裡逗留太久,指不定會出什麼岔子。
“雖然三樓暫時安全,但不能排除其它樓層的怪物上來的可能性。”
季風臨說
“目前最好的辦法,是你們兩人重新找個櫃子藏進去——其它怪物不知道這裡有幸存者,不會大費周章翻箱倒櫃。”
一旦有彆的怪物來到這裡,見到三樓中堆積成山的屍體,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這兒成了一片無人生還的死域。
白霜行頷首“我們還要去更高的四樓,太危險了,不能把你們帶在身邊、讓你們跟著一起去玩命。”
周越乖乖點頭,頓了頓,說“你們……去四層乾什麼?我覺得那裡,很陰森。”
“找一個名叫鄭言河的醫生。”
沈嬋說“你見過他嗎?”
“鄭醫生?”
周越抬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我一直藏在櫃子裡,後來又被他們抓住,來不及逃跑,所以沒見到彆人。鄭醫生遇到危險了嗎?出什麼事了?”
白霜行笑笑,意有所指“等一切結束,你就能知道了。”
周越帶著孩子重新藏好,與他告彆後,四人登上前往四層的樓梯。
“越往高處,每一層的難度都在逐步增大,是這個意思吧?”
沈嬋說“如果這是一款闖關遊戲,我敢打賭,鄭言河肯定在最難的五樓。”
哼。
監察係統444冷哼一聲不要用固化的人類思維揣測我們的白夜。
前——輩!
099隻想捂住它的嘴這種時候,不要透露更多信息啦!
樓道很靜。
沈嬋的上衣口袋裡,筆仙縮了縮身體“那兩股力量,變得更近更強了。”
它聲音很小“……好可怕。你們一定要小心。”
白霜行好奇“你還是不能分辨它們的源頭嗎?”
“彆說找到源頭,我現在整支筆都暈暈乎乎的,思考和說話都費勁。”
筆仙說“它們力量太強,連我也受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它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遇上鄭言河這種全盛時期的大boss,隻有被無情碾壓的份。
“不過!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隻是因為我從上一場白夜逃出來了而已!我的真實水平比這個高得多。”
筆仙努力挽回麵子,義正辭嚴“等我慢慢恢複以後,不管它們藏去哪兒,都得被我一下子找到。”
監察係統444又是冷笑吹得挺好。
白霜行倒是很給麵子地笑了笑“是嗎?那就期待你恢複原有的實力,等那天到來囉。”
筆仙十分受用,乖巧縮回沈嬋口袋裡。
穿過走廊,終於來到四樓。
踏上最後一集台階時,白霜行特意扭頭,看了看通往五樓的樓道。
出乎意料地,樓梯口居然被一扇厚重的鐵門鎖住,門前還貼有一張方方正正的告示牌
禁止入內。
再看她所在的這片樓層,比起
到處都是血紅色的霧。
霧氣真真切切擁有了實體,盤踞在肉眼可見的每一處角落,在半空中凝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形狀,靜靜飄浮。
這裡同樣充斥著血跡,卻見不到病人們的屍體,空氣中儘是沉悶壓抑的氣息,裹挾出說不清的詭譎幽異。
“奇怪。”
文楚楚壓低聲音“屍體呢?之前明明聽到有慘叫聲從這兒傳出來啊。”
沈嬋打了個哆嗦。
“不會是,被什麼東西吃掉了吧?”
被迫害妄想症越發嚴重,讓她的大腦不受控製胡思亂想“要麼就
是……它們還能活動。”
雖然思維發散,但不可否認,她的猜測有一定道理。
白霜行頷首,極目遠眺,遙望遠處的走廊。
恍惚間,幾道影子從她視野中匆匆掠過,轉瞬即逝。
等凝神去看,早已消散無蹤。
“那邊……”
她正要開口,忽然聽見身後響起踏踏腳步。
之前的慘叫已然停下,這會兒四周靜悄悄的,腳步聲便顯得尤其突兀,仿佛能牽動心跳。
白霜行迅速回頭,不自覺握緊雙手。
沈嬋猜對了。
入眼是一具新鮮的屍體,看起來剛死去沒多久,胸口被利器刺穿,仍在往外淌血。
它分明早就沒了生機,卻像活著的人類一樣筆直站立,一步一步,邁開孱弱的雙腿。
很像恐怖電影裡的喪屍。
空洞的視線從幾人身上依次掃過,屍體輕輕顫抖一下——
緊接著,飛速朝他們衝來!
季風臨與白霜行交換一道視線,順勢握住小刀,躲過屍體凶戾的爪擊,一刀直入它心口。
他沒放鬆警惕,不覺得對方會被一擊斃命。
畢竟,眼前的家夥已經是具屍體了。
在喪屍電影裡,這類怪物的弱點往往在於頭部。
小刀沒入心口,察覺到屍體仍有繼續攻擊的打算,季風臨眼疾手快將它抽出,毫不猶豫刺入屍體頭顱。
頭部遭到重創,麵色蒼白的屍體張開嘴巴,從喉嚨深處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啞低鳴,再轉眼,已頹然躺倒在地。
“還真和電影裡一樣,弱點在腦袋啊。”
沈嬋看得心有餘悸“……怎麼又是這玩意兒?”
她還記得《精品故事會》裡的情節,被一隻隻喪屍圍追堵截的日子,實在稱不上好受。
這種怪物在她眼裡,算是老朋友了。
“是女人就上一百層。”
文楚楚小聲“還真是一層更比一層高啊,怪物、殺人魔、半人半鬼……現在連喪屍都出來了。”
江安市第三精神病院,誰看了不說一句臥虎藏龍。
“這隻喪屍看見我們以後,下意識停頓幾秒,還仔仔細細把我們都端詳了一遍。”
白霜行分析“它們鎖定獵物,應該是通過視覺捕捉的方式。”
如果它像僵屍片裡的情節一樣,能尋著呼吸找到所有人類,那還真是有些棘手。
萬幸,這些屍體的智商似乎不太高。
“五樓的樓道被鎖住了。”
季風臨說“看起來……白夜並不想讓我們把它打開。”
聽他開口,白霜行立馬想到了筆仙說過的“兩股強大勢力”。
在第一條校規裡,秦夢蝶的力量遭到邪神壓製,被封印在辦公室中。
當時的情景和現在如出一轍,在辦公室門前,同樣被貼上了“禁止入內”的規則。
白夜被厲鬼的怨氣侵蝕,儼然成了這幅煉獄般的景象,很顯然,鄭言河的力量並沒有受到壓製,還在一點點不斷增強。
那麼,被困在五樓密閉空間的……
很可能是筆仙提到的“另一股勢力”。
仔細回想,筆仙確實說過,那股力量的氣息很弱。
大腦快速運轉,白霜行皺起眉頭。
能和白夜之主媲美的力量……
會是邪神嗎?
但鄭言河本身就死於邪神之手,白霜行覺得
,那位“神明”不可能被一隻厲鬼死死壓製。
她隻想到這裡,來不及思考更多。
——在走廊另一邊,出現了更多活著的屍體。
屍體都是這裡曾經的病人,一件件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已被鮮血浸透,暈出刺目的紅。
在它們現身的同一時間,樓道裡的燈光明滅不定,忽閃幾下。
刹那間,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鋪天蓋地。
白霜行心覺不妙。
同樣的壓迫感,她隻在興華一中的秦夢蝶身上體會過。
頭頂的燈泡像是壞了一樣,閃爍間,溢出嘶嘶的古怪聲響。
一道修長的人影從走廊拐角而來,影子漆黑如夜色,被燈光拉得很長。
三三兩兩的屍體如同受到震懾,紛紛縮回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偶爾有一兩個探出腦袋,又很快瑟瑟發抖,把自己蜷縮起來。
白霜行望見一張熟悉的臉。
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高挑瘦削,身穿一件不帶褶皺的白大褂,眉眼清秀,嘴角揚起淡淡的笑。
四樓滿是狂飆的血漬,他置身於其中,白大褂卻乾淨得不像話,瞧不出半點臟汙。
鄭言河。
“是你們啊。”
鄭言河彎著眼睛,朝他們笑笑“在找我嗎?”
白霜行看著他,回以一個禮貌微笑。
“我們在找一個又蠢又毒,明明本身沒什麼能力、卻妄想讓女生死心塌地愛上他,為此不擇手段、結果弄丟自己小命的人渣。”
她說“我的描述實事求是,請鄭醫生不要對號入座。”
一段話下來,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肉眼可見地,在鄭言河那張看似雲淡風輕的臉上,笑容凝固了幾秒。
“是你陷害的梁玉吧!”
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文楚楚握緊拳頭“混蛋!”
“各位費儘千辛萬苦來找我,我還真是榮幸。”
沉默片刻,鄭言河又恢複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過……木已成舟,你們還能怎麼樣呢。”
他的語氣溫文爾雅,聽不出攻擊性,然而話音剛落,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就怪笑一聲,猛然變了模樣——
鄭言河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在他的側頸、手臂、胸前和後背,竟生出一條條冰冷的、章魚觸手般的黑影。
黑影凝聚糾纏,發出白霜行從未聽過的粘膩聲響,也正是在這時,樓道裡的燈光倏忽全滅。
樓道裡雖然有窗戶,但此時已然入夜,窗外路燈很少,也見不到月亮。
夜色幽幽,隻有零星幾縷光線照射進來,須臾間,白霜行聽見身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可當她回頭,所見之處空空蕩蕩,連一道鬼影都見不著。
從來到四樓開始,她就一直有些恍惚。
大概率是深藏在她體內的精神障礙發作了。
想到這裡,白霜行眸色微沉。
出現幻覺和幻聽,無論這是什麼疾病,都很難辦。
現在它時隱時現,尚未體現多麼嚴重的危害,一旦在決戰的關鍵時刻突然發作,一定會將她置於危險境地。
借著昏暗光線,她瞥見季風臨的身形亦是僵住。
他也覺得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