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曆三年!
大軍出了鎮峽關,馬自得的火槍兵一路跑步前進。這幫兵丁嘴裡喊一二一,一二一,腳步踩在一個點上。
哢!哢!哢!
整齊劃一,驚得密林裡的鳥都撲棱棱的飛遠。
眾人看了半晌,也沒看出門道。李來亨打馬上前,笑嘻嘻的問馬自得“鵬舉,軍中怎麼這麼多光頭?”
“沈永忠部的俘虜唄。”
“這麼多,不怕反水啊。”
“五百人,他們都交了投名狀,俘虜的軍官都被他們乾掉了,每人一刀。”
“額。這跑步是乾啥,準備給你當儀仗隊?”李來亨不懷好意的問。
馬自得看了一眼他這個鄉下人,也不多做解釋。“你沒看出來,這樣跑的快嘛,逃跑進軍都方便。”
李來亨沒問出啥來,正好被高皇後喊過去了。李來亨是李過的養子,李過是李自成的侄子。高皇後子孫不昌,對這個拐彎的孫子疼愛非常。
這次南下,忠貞營派了高一功帶李自成遺孀高皇後、李來亨、劉國昌、劉世俊兄弟。他們合計四千兵馬和一千輜重營。李過看家,他還派了人去夔東,準備合適的時機南下。
馬進忠派了馬惟興率領兩千騎兵,馬自得率領兩千火槍兵,還有一千輜重營。
兩邊加起來一萬人,馬自得覺得差不多能給師傅堵胤錫撐場子了。
曆史上,堵胤錫可被欺負的夠嗆。君子營被曹誌建所滅,他在朝中無立足之地,連家眷都被同僚乾掉。今年的年底他實在撐不住,嘔血而死。
全州的城樓近在眼前。
守軍是焦鏈和盧鼎。大軍過境,可把他們嚇壞了。
忠貞營凶名在外,不止打滿清厲害,軍紀不佳也是名滿三湘。當初何騰蛟對他們分化瓦解,糧餉駐地都不管。忠貞營流動作戰,對清軍和大明都采取以戰養戰,老百姓被禍害的夠嗆。本土派對他們又恐懼又惱火,敬而遠之為上策。
好說歹說,焦鏈和盧鼎打死也不敢開城門。李來亨氣得夠嗆,安奈不住“咱們直接攻城得了。”
高一功嗬斥道“混賬,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高皇後耐心跟李來亨解釋,眼下是南下勤王,咱們要給朝廷留個好印象,切不可再度火拚。
馬自得心裡不以為然,擋老子的路,火拚了又咋樣。老曹不是被乾死了。不過這二位守城的都是死於抗清的好漢,的確不適合下手。
全州城門緊閉,忠貞營覺得多說無益,拔營而走。
馬自得和馬惟興商量,讓馬惟興領著馬軍跟著忠貞營先走,他自己領著火槍兵輟在後麵邊行軍邊練兵。忠貞營和馬惟興都走了。馬自得紮下營盤,帶著小隊伍來到城門。
這次南下,馬進忠把自己的親兵小隊交給馬炳坤帶著保護馬自得。舐犢情深,讓馬自得感動不已。馬自得來還帶著李明錫何圖複,帶了不少精鹽、白糖和其他商品藏在輜重營裡。
他以鄂國公世子的身份寫信給盧鼎,信中稱對方為叔,言進城拜訪故人,隻帶親兵小隊和商隊。
盧鼎等忠貞營走遠了,打開城門歡迎馬自得一行。
盧鼎和馬進忠都是左良玉左大帥的手下大將,交情自然不一般。他還認識馬自得,當年的半大小子已經是大人了。
馬自得學著文士的模樣,搞了身白袍子,頭發弄了個道士發髻,從銀簪子插起來,麵若潘安,眼帶星辰,神情依然有半大小子的影子。
好一個騷氣小郎君。盧鼎暗讚一聲。他哈哈哈走上前,扶起磕頭的馬自得。
“好小子,三年沒見,長成大人了。你爹呢,身體咋樣。”
“回盧叔父,爹爹身體康健,坐鎮郴州,甚是想念叔父。”
可不是嘛,何止是想念,明明是惦記老子,還傳令我受他節製。
盧鼎癟癟嘴,自己在全州多自在。當年平起平坐的兄弟夥兒,投到他麾下多沒麵子。
馬自得說“叔父,這是我的商隊管事李明錫,這是我爹的大將李炳坤。”
馬自得有意抬舉手下人,盧鼎聞言麵色難看。好你個小馬,老馬想使喚我,連你也敢對我呲牙。你兩個手下我犯得著認識嗎。
盧鼎打了個哈哈,也不管小馬的兩個手下,拉著小馬進城,“走,喝酒去。”
這是他誤會小馬了。馬自得純粹是後世的習慣,談生意總得介紹下當事人,你把你手下也介紹下,咱也沒意見啊。誰知道盧鼎心態這麼脆弱,怪我咯?
進了內城,迎麵走來一隊軍士。
領頭的大漢一臉的絡腮胡子,麵色不善。後麵跟著兩個身材矮小的小兵,扛著一柄青龍偃月刀,邊走邊誇張的哼哧哼哧。
大漢看到盧鼎,喊道“老盧,北佬走了?”
敢當麵稱老盧,來的想必正是焦鏈。焦鏈是廣西土著,長的南人北相,使一柄大關刀,勇猛無敵。馬自得見過大場麵,哪會被他輕易嚇到?他笑嘻嘻的上前,“稟告焦總兵,北佬沒走,進城了。”
盧鼎怕他造次,真惹毛了鄂國公,給焦鏈介紹到“這位是鄂國公世子,這是那誰誰。”
馬炳坤和李明錫臉都綠了,他們很想大喊“老子有名字,不叫那誰誰!”不過終歸沒膽子。
馬自得看到場麵尷尬,連忙喊住焦鏈“耍大刀的,我兩個兄弟叫李明錫和馬炳坤!”馬炳坤和李明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那邊焦鏈不樂意了。
“你小子說誰耍大刀呢。你才耍大刀,你全家都耍大刀!單挑!”焦鏈暴跳如雷。
“單挑就單挑,不過不是我,是和他!”馬自得往後麵一縮,把保鏢何圖複推出來。
焦鏈轉身,右腳輕輕一挑,關刀被挑到空中,他雙手穩穩接住。
他一個後馬步紮穩了,吼道“小子,挨揍彆哭!”
盧鼎也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他交代親兵分成一圈,“下注了!買定離手!”
焦鏈首先起勢,大關刀在空中揮了個圈,順勢往前斬去。何圖複的武器也很騷氣。一柄長刀的刀刃足有一米多長,刀柄兩尺。他雙手握刀柄,馬步往身後一轉,刀刃架住大關刀,然後往焦鏈的懷裡一推,鐺的一聲,火花四射。
馬自得看著何圖複的長刀很眼熟。這不是小鬼子的武士刀嗎?其實他孤陋寡聞,何圖複使的是戚繼光戚爺爺發明的苗刀。
焦鏈是識貨之人,苗刀還是認識的。此時離戚家軍泯滅於渾河岸邊不過短短二三十年。戚家軍的軍威在武夫的腦海裡還是神一樣的存在。
焦鏈鄭重起來。他重新深吸一口氣,然後欺身而上。
隻見二人鐺鐺鐺跟打鐵似的對了幾十招兒,不分勝負。馬自得看的好過癮,心想自己上去鐵定出洋相。他對何圖複高看了一眼,湖廣大俠名不虛傳啊!
他看到火候差不多,吩咐李明錫拿了一個手雷來,親手點燃導火索,像扔保齡球一樣往二人戰陣中一扔。
呲~~~
焦鏈和何圖複一看冒煙的炸彈,齊聲大喊一聲我草!雙雙後空翻,抱著腦袋趴在地上。
啵!
導火索燒完,手雷裂成兩半,並沒有爆炸。
哈哈哈!盧鼎帶領眾人一陣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