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曆三年!
潯州水門碼頭,陳翠翠一身素衣,鉛華儘去,溫柔的跟個小媳婦似的,柔聲說道“天木,此去千裡,萬般小心,妾身等你。”
王天木擺擺手說道“男人辦事,娘們兒彆磨磨嘰嘰的。走啦!”說完,他跳上船,商船楊帆遠去,陳翠翠揮手,久久才離去。
潯州內亂,陳翠翠跟王天木一起躲了幾天,擦槍走火來了幾炮,陳翠翠被乾出了真感情。王天木軍中漢子,充滿陽剛之氣,乾的又是暗殺行動,充滿了江湖豪氣,身上的男人味豈是陳邦傅父子能媲美的?陳翠翠被他打動,一顆心完完整整的放在王天木身上。
她還沒到城門呢,一幫人圍上來攔住她。陳翠翠輕蔑一笑,眼下潯州城內應該沒誰敢找她的麻煩。
事實如此,打頭的是潯州城內的大戶人家,蠻王們的親信。眼下慶國公倒台,馬維興入城,他們搭不上線,心裡惴惴不安。大夥兒思來想去,潯州城內頭麵人物死的七七八八,也就陳翠翠拿得出手,大夥兒找她拿個主意呢。
陳翠翠聽他們聒噪一陣,答應周旋一二,交代大夥兒夾起尾巴做人,聽從官府吩咐,有事兒派人到她家傳信就行。
打發了眾人,她自己心裡也沒底。雖然馬自得答應她入股,但是眼下潯州城內變幻大王旗,她也不知道找誰聯絡,聽命與誰。
她正惶惶然,馬維興的傳令兵找她,請她到潯州府衙議事。
故慶國公府門外的大獅子依然張牙舞爪,活靈活現,淡然觀看世間風雲變幻。何子謙一行人官衙門口遇到熱情迎接的馬維興。馬維興一拳擂在何子謙的胸口,以示親密,何子謙苦笑著拱拱手,揉揉自己的胸口。
馬維興領著他進官衙,邊走邊問“原來新來的潯州知府是你小子啊!”何子謙嘿嘿一笑道“咱從郴州趕到梧州,又從梧州趕來潯州,腿都跑斷啦。快給老弟準備好酒好菜,犒勞犒勞!”
馬維興哈哈一笑,說道“放心,連小娘都給你準備好!你要早來一天,你就能見到劉叔啦。”
他口裡的劉叔是劉之良。幫助馬惟興穩住陣腳,劉之良昨日率軍西去。他跟馬進忠年齡相仿,看到長江後浪推前浪,後輩出息,他由衷的感到高興。他對馬惟興說道“小馬,好好乾!家眷南下以後,我讓我家小子跟著你乾!”
馬惟興感動的說道“多謝劉叔幫襯!小弟能來幫我,我求之不得!”
大廳裡,何子謙給他介紹自己的一行人。有從郴州帶來的班底左一鵬,另外二三十號人馬是從梧州帶來的,跟著朝廷顛沛流離的小官員,還有幾個國子監的的學生。
馬自得把這幫混的很慘的家夥給何子謙打包到潯州,朝廷這個鳥樣,再不拉他們一把,就要他們逼到滿清那邊。
何子謙心思通透,這是武昌伯挖朝廷的牆角,培養自己的圈子哩。他心中竊喜,這何嘗不是培養自己的圈子,他喜滋滋的奉命任潯州知府。
何子謙拉過身後一名武官,介紹道“這位是總督府參軍錢將軍,這次武昌伯派他跟咱們一起搭夥兒,把潯州、橫州搞起來。”
錢義低眉順眼的站出來給馬維興行禮。兩人雖然打過仗,但還是第一次打照麵,之前江邊大戰,馬維興正好救援陳邦傅,等他回來,錢義已經率船隊遠去。
軍中以實力為尊,馬維興對錢義用兵佩服的緊,何況錢義是馬自得委派的人。他熱情的歡迎錢義,等陳翠翠到場,他們遣散手下人,四個人坐下來談正事。
何子謙、錢義這次南下之前,被小馬哥耳提麵命談過。小馬哥也不避諱,直接告訴他們,眼下就是把潯州搞成一個樣板,何子謙的任務,是搞好民政,反正之前有郴州屯田的經驗,這次陳邦傅的族產肯定要沒收,正好拿來做屯田。另外,要搞好齊戶編民,掌握賦稅,挖掘戰爭潛力。
錢義的任務則更重,馬自得命令他在潯州建立軍校,名字他都想好了,叫大明西南講武堂,他自任山長,錢義做總教官。
另外他讓錢義建立訓練體係,特彆是陸軍和水軍的協同作戰。錢義搞的兩棲作戰令他印象深刻,南方水係發達,騎兵拚不過不過滿清,水軍可不能掉鏈子。他令錢義設計一套鄉勇製度,組建半脫產民兵,積累戰爭潛力。
錢義驚呆了,他以為馬自得讓他進梧州,是卸磨殺驢。這特麼是重用啊!錢義感動的主動上交姐夫分給他的十萬兩銀子,還嚷嚷要把家眷搬過來。
馬自得貼心的沒有要他的銀子,吩咐他把族人一起搬到柳州,田產啥的也彆想啦,造反要有這個覺悟,這十萬兩銀子就算他們的安家費。
陳翠翠的任務則是整合潯州勢力,拿銀子跟大明西南公司合股,成立潯州子公司,當地的市場和出產全部整合進大明西南公司。
四人被馬自得的大手筆震驚了,馬維興長出一口氣,說道“雖然聽不明白,但是感覺好厲害的樣子!你們儘管去乾,不聽話俺派兵去收拾。”
馬自得在書信裡特意交代,橫州和潯州一體,劉之良也算一個,組建五人委員會,大事不決,五人一人一票,過半投票算數,其他人無條件執行。大夥兒商量一陣,派人去橫州送信,準備放開手腳大乾一場。
潯州城外的大營正空著呐,錢義抱了塊木板掛在軍營的他們上,上麵寫著“大明西南講武堂”。馬自得交代他準備三個科目“步兵、炮兵、水兵”,眼下頭緒全無。不過錢義也不著急,反正地方有了,先把架子搭起來,馬自得有言在先,人踩不夠跟他要就是。
不出三天,潯州震動,山裡蠻王的手下們收到消息,大明官府居然要搞齊戶編民,這不是讓大夥兒沒活路麼。大明上次這麼乾還是張居正,不是也被大夥兒給折騰黃了麼。
不過慶國公來回折騰,瑤族子弟兵死了一萬多人,山寨被折騰的傷了元氣,有心起兵反抗,奈何實力不許。石祿的大兒子石震,召集其他山寨商議,大夥兒決定先拖延一下,觀望一陣再說。
左一鵬到了潯州,套用郴州的經驗,組建兩千稅丁人馬,既管治安、征稅,又負責嚇唬老百姓。在這兩千人的威懾下,從梧州來的下級官員用命,大部分地頭蛇妥協,老老實實的彙報人口。
不過,潯州三王的手下不買賬,串聯要武力對抗哩,左一鵬的手下和何子謙派出的小官兒,被他們亂棍打出。馬維興也不客氣,帶著手下的潯州兵先把進山的路堵上,準備跟他們耗上。
陳翠翠跟何子謙商議,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潯州兵跟這幫土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要是再次嘩變,恐怕會壞了武昌伯的大事。眼下武昌伯已經南下廣東,聯絡不及,陳翠翠主動請命進山談判。
石震跟陳翠翠也熟悉,大概知道一點潯州內亂的內情,他看不上克死陳邦傅父子的陳翠翠,自家老爹、妹妹的死也可以算在她頭上。不過他不是二杆子,山寨的傳承更重要。他禮貌的接待陳翠翠,問她有何指教。
陳翠翠大言不慚,說特來救各位的命。石震一個手下哈哈大笑,罵道“臭娘們!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就不用回去啦,山寨裡有的是精壯的漢子!”
陳翠翠輕蔑一笑,說道“你們在意的隻是怕手上的土地奴隸被官府拿去而已,我有辦法救你們!”
另一個精壯的漢子出言臭罵“臭娘們,老子們還讓你救,大不了起兵,魚死網破!”
陳翠翠看了一眼石震,石震嗬斥道“閉嘴!聽陳掌櫃講完!”他又對陳翠翠拱拱手請罪,不過陳翠翠知道,今天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幫蠻兵是真有可能不讓她走。
於是她把何子謙的想法和盤托出。何子謙的想法就一句話,以政治權力收買經濟利益,先把盤子穩固住。何子謙承諾,官府保護蠻王們的私產,但是手下的佃戶、奴隸不在保護之列,必須編戶納稅。作為回報,潯州成立資政會,凡是配合手下編戶五千人以上的都可以進入資政會。
大夥兒一聽一頭霧水,石震問道“這個資政會,是個啥玩意?”陳翠翠自己也不大清楚,她隻好照本宣科。
參加資政會的好處,首先是可以見官不拜,犯事兒也不得拒捕,必須資政會投票同意解除資政會資格後,才能被拘捕。
其次,參加資政會,以後大明西南公司的增資擴股,這些人有優先權。
最後,潯州官府每年花多少錢、花到哪裡了,要提前跟資政會報備審批,用完了也要由資政會派人審計,資政會不同意就能花錢。
馬自得搞的報紙已經傳遍廣西,招商引資的事情大夥兒還是有所耳聞的。就這條大夥兒還是挺滿意的,武昌伯能帶著發財感情好啊。
當天他們商議完,奔著這條兒,大夥兒全票通過。至於見官不跪,沒啥吸引力,反正磕個頭又不會少塊肉。
資政會的參政議政權力,他們也沒當回事,哪有官府限製自己權力的,這不是扯淡嗎?
陳翠翠下山的時候,嘴賤的兩個家夥跪在路邊,自己抽自己耳光呢。陳翠翠也不阻止,耐心的看他們抽完一百個耳光,樂嗬嗬的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