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反對談亂政事,但是他不怎麼喜歡清談政事。
眼前這學子分明對朝堂不怎麼了解,但卻在這裡誇誇其談,但念及其年紀尚小,倒也情有可原。
就在夫子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朱序臨突然冷哼一聲,“你以為朝堂之上的諸公,真的有你以為的那麼大公無私嗎?”
“那些人家中種滿了竹林,但是光靠格竹,就能做個好官嗎?爭權奪利的照樣爭權奪利,和稀泥的照樣和稀泥,就連在對妖蠻的策略上,都能扯出多個派係來。什麼諸公?狗屁!偽君子罷了!”
宋瀾衣聽了這話,訝然地看了朱序臨一眼。
還看不出來,這少年郎居然還是個憤青。
夫子看著朱序臨,胡須上下抖動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打?罵?
明王可交代過,這位可是大有來頭的。
可不是若不打、不罵,那豈不是默認他的狂悖話語?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須臾,夫子才緩過氣來,壓抑著怒意,“諸公怎樣我不管,但格物致知,乃是聖賢留下來的言語,你如何反駁?”
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或許是頂撞先生習慣了,朱序臨想也不想道,“若隻會格物致知,卻不懂何為修身齊家,那又有何用?”
夫子好懸氣了個倒仰。
他盯了朱序臨一會,才道,“你便站在這好好反省反省,其餘人,跟我去山海鏡處。”
宋瀾衣還在思考朱序臨方才的話,她突然覺得,朱序臨說得,似乎也有點……道理?
她跟著夫子的步伐,走出書屋,卻見夫子突然停下腳步,長歎了口氣,“瀾衣啊,這學生我是管不了了,你替我回去勸勸他吧。”
宋瀾衣一愣,“您確定他會聽我的嗎?”
夫子聽到這話頓時笑了,“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的名頭有多大吧?文報在大乾發行後,據說已有不少儒生,喚你青雲姑娘。”
宋瀾衣啞然。
她發現,自己還是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
僅僅是半首青雲詩,居然就能引發如此大的轟動。
她朝夫子拱了拱手,“先生,我明白了。”
先生捋須點點頭,心中直歎可惜宋瀾衣不是男兒身,否則以她的聰慧好學程度,將來定能位於廟堂之上。
不過話也說不好。
如今這世道雖然對女子有所禁錮,但是不走儒道,還有千千萬萬條精彩的路可以走嘛。
宋瀾衣折身走到書屋裡,一眼就看見在牆角罰站,眼眶通紅的朱序臨。
她心中暗笑,麵上卻還是笑容和煦的樣子,“不出去走走嗎?”
“罰站。你不隨他們去山海鏡那,來尋我做什麼?”朱序臨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去,擋住自己微紅的眼眶。
說完,他似乎覺得自己語氣不太好,又訥訥解釋道,“我沒有衝你發火的意思。”
“我沒計較這個。還有,我覺得你今天說得話,也挺有道理的。”
叛逆少年·朱序臨頓時轉過頭來,睜著紅彤彤的眼睛,跟兔子似的,驚喜道,“你也是這麼覺得的?”
說完,他還興奮地喃喃自語,“是的,我早就應該想到,你能說出那樣的話,作出那樣的詩,就應該與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