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時代,可不是太平盛世。邊境有妖蠻犯境,每一次的戰爭,照樣有無數人死去。難道說,這些人的性命都是無價的?難道說,都需要用無價之寶,去撫恤那些戰死士兵的家人?”
鐘淩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輕笑一聲,似乎在嘲笑宋瀾衣的天真。
在戰場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了。
是故才有了那麼一句話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亂世中,手無縛雞的人,甚至活得還不如一條狗。
鐘瑞聽到父親的話,自以為抓住了宋瀾衣的痛腳。
他隻覺得這些天以來的憋屈,一掃而空。
這般想著,他忍不住撇頭看了宋瀾衣一眼。
好像在說……你看,你不是才女麼?論起辯才,也不過是這樣罷了。
孰料宋瀾衣聽了鐘淩峰的話,微微一笑,淡然道,“我從一開始,就認為,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亂世離人淚,盛世倉廩足。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身份,生命死亡的難易程度,總是不相同的。”
“隻是……”宋瀾衣眸光清亮,“若說世間全是不公平,那豈不是又是一種絕對主義?”
“而我,隻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使自己能夠謀取一點點的公平。生命本就是無價,這沒錯,隻不過區彆於能否被人公平對待。”
鐘淩峰聽到這話,默然了許久。
片刻後,他趁著宋瀾衣不注意,狠狠瞪了鐘瑞一眼。
白長那麼大了!
肚子裡的墨水,還沒人家一個小姑娘多。
鐘瑞無緣無故被自家老爹瞪了一眼,自己也覺得很委屈。
他話在嘴邊,腦子也不過,直接禿嚕出來,“爹,你瞅我乾啥?”
鐘淩峰放在桌下的手控製不住地緊握在一起。
就算是鐘淩峰再怎麼狡詐圓滑似狐,麵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是萬般無奈。
媽的,這就是豬隊友啊!
鐘淩峰罕見地歎了口氣,“小宋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這酒水乃至千年猴兒洞中所釀造的猴酒,就連我手上都沒有幾瓶。”
宋瀾衣白淨的麵容上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她腆著臉,“沒關係啊。有多少給多少。”
鐘淩峰聽到這話,麵皮又抽搐了一下。
他閉了閉眼,舍去心底的情緒,“猴兒酒皆是用葫蘆盛放,我這兒一共有九十九個。晚些時候,我會送到貴府。”
說完,他臉上露出了一抹完美的笑容,“今日,我們便痛痛快快喝一場,算是摒棄前嫌。這猴兒酒,就算是我們之間的諾言了。”
宋瀾衣也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鐘淩峰這才放下心來。
宋瀾衣笑嗬嗬地抿了口酒,沒吱聲。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這話不假。
但是……她可是小女子啊。
隻要她沒有道德,道德和承諾就束縛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