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瀾衣的話,文士沉默了。
霍山元沉默了。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祁王乃至張夫人也沉默了。
祁王心智堅定,自然不會因為一人言語而動搖。
隻是他始終知道,無論他是否登上這個皇位,最終靖難是否成功,史書上終將會在他奪位不正上,落下一筆墨漬。
從這一點上,那個文士也沒有說錯。
但正因為如此,他更加需要兢兢業業,用他的功績證明——他的繼位,是曆史角逐下,正確的優勝劣汰!
張夫人與祁王目光碰撞刹那,這對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已經明白了彼此之間的心意。
霎時間,祁王心中豪情萬丈。
他看向那位文弱書生,沒有意料之中的發怒,隻是淡淡道,“你走吧。”
書生有些狐疑,但終究覺得,自己今日的逆天之舉實在是太多了。
還是小命為上。
溜了吧。
待那文士灰溜溜離開大殿後,祁王走下台階,來到宋瀾衣身邊,冷硬的臉上浮現一抹笑,他拍了拍宋瀾衣的肩膀,臉上浮現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隻聽得他幾聲大笑,而後便道,“來!喝酒!”
原本冷下去的場子,頓時又熱了起來。
宋瀾衣被灌了幾杯靈酒,這些大老粗看著沒啥心眼,實際上蔫壞。
自己酒杯在那拚命兌水,輪到宋瀾衣的時候,就死命往她那裡灌酒。
可憐宋瀾衣前世還沒體驗過內卷職場文化,沒有這種被灌的經驗,三杯兩盞的烈酒燒刀子下去,感覺整個腹部都要燒起來。
她的臉上立刻浮現出醉酒的酡紅狀。
不多時,她就開始大著舌頭絮絮叨叨了。
宋瀾衣眯了眯眼,瞅了瞅身邊這個總是臭著臉,好像誰欠了他萬八千一樣的男人。
她歎了口氣,“哎呀,老朱啊,彆總板著一張臉啊,能不能學我一樣討人喜歡啊?”
祁王的臉色黑了一度。
他喝了口酒,咂摸了一下味道,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今年真是奇了怪了,什麼話都敢在我麵前講了。”
聽聞此話,原本還在一邊笑嗬嗬的霍山元等人,皆是背後汗毛一立。
他們小心地覷了一眼宋瀾衣。
宋瀾衣酒勁上頭,渾然未覺,繼續大著舌頭,和祁王稱兄道弟,“老朱,你又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有啥話,不能跟咱們兄弟們說?”
祁王麵不改色,又悶下一口酒。
要不是之前宋瀾衣剛替他解圍,又被迫灌酒,他高低得給這丫頭一個爆栗。
沒大沒小的。
張夫人站在一邊,美目顧盼生輝間,滿是笑意。
霍山元看了一眼宋瀾衣,此時心中對她的崇敬之情,猶如滔滔江水。
敢這麼對祁王說話的,宋瀾衣也算是藝高人膽大了。
見祁王不說話,酒過三巡,已是半酣的宋瀾衣,已經搖搖晃晃地開始絮叨起來,“老朱,你不說,那就我來說!我今天啊,做了一件事……”
祁王眉眼微動,“什麼事?”
“哈,說來你肯定會誇我。我幫我領導解圍啦,哈哈哈哈哈哈,我覺得我加官進爵,那是妥妥的了。”
祁王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嗯,就衝你這句話,我就不能讓你加官進爵。”
說著,祁王拍了拍宋瀾衣的腦袋,露出和藹的笑容,“小宋,多虧了你酒後吐真言,這不知道為了省了多少東西。”
“……哈?”
宋瀾衣冷風一吹,酒醒了大半。
醺然的狀態下,祁王和老朱的身影……逐漸合二為一。
宋瀾衣眼睛幾乎瞪大成杏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