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知卻也跟著一道站了起來,他穩穩扶住蘇老太爺道,“蘇老大人不必多禮,其實,就算沒有蘇大小姐尋貓這事兒,我今日也還是會往蘇府走一趟的。”
蘇老太爺微微一愣,他抬頭看向李玄知,有些不解其意。
“昨日蘇大小姐從林胡細作手中救下我時,並未蒙麵,而那兩個林胡細作也未被當場擊殺,事後那些埋伏在帝都的其他林胡暗樁隨便一查便能知曉蘇大小姐的身份。”
李玄知繼續解釋道,“如今那些林胡人一次擊殺我不成,也許還會有第二次,到時蘇大小姐的處境也一樣危險。”
蘇老太爺看著李玄知,雙眼微微一眯,卻沒有馬上說話。
李玄知接著道,“不過蘇老大人放心,我已經讓我的屬下去追查做這件事了。”
說著,李玄知微微一頓,才又繼續開口平靜道,“隻不過,我目前能做的也隻有把那些林胡人揪出來而已。”
蘇老太爺的眉心皺起,什麼叫做也隻能把林胡人揪出來而已?本來要殺的不就是那些林胡細作嗎?
忽然蘇老太爺似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抬眼看向李玄知,臉色劇變。
李玄知看著蘇老太爺徹底變化的臉色許久,緩緩道,“所以,我如今能做的也隻有順著他給的線索查下去,老師。”
這一聲老師,讓蘇老太爺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他看著李玄知的眼神複雜了起來。
其實最早的時候,他入宮教導的皇子除了當今的皇上,還有眼前的淮王李玄知和如今遠在江南的晉王。
彼時太子未立,出自中宮皇後的這三子之中,他其實最看好的反倒是年紀最小的李玄知。
比起上頭那兩個年長他許多的哥哥,李玄知的表現從來都不俗,甚至有時還要略勝一籌。
隻是當時他明白太後心中最想要穩妥,因此也最屬意她最年長的兒子,也就是當今皇上。
但是皇上那時候的性子已經有些多疑了,再加上李玄知處處表現得都比他優異,有好幾次他都看到皇上在背後陰沉沉地看著李玄知。
因此為了不害這個聰慧的孩子,也為防著以後兄弟鬩牆,大陳不穩,他在教功課時嚴厲得從來隻有皇上一人。
甚至,他還會刻意引導李玄知和晉王表現平平。
可誰又能料到,皇上登位後不久恰逢夏旱秋澇,那年的冬天也來的特彆早,林胡人數次南下,北境百姓苦不堪言。
內憂外患之際,眼前這個孩子二話不說便騎馬赴邊疆,不僅替大陳守住了邊疆,甚至還逼得林胡人不得不與大陳簽訂白淵之盟。
這次沒了他的刻意引導,李玄知大放光彩,更是用一人一騎火燒林胡神樹的事跡在大陳百姓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也在皇上心頭狠狠紮下了一枚尖刺。
再之後,李玄知忽然重病在床,閉府不出,仿佛成了整個帝都最沒有存在感的人。
隻是他伴隨皇上多年,不敢說百分百能揣摩出皇上的心思,但十之八九是不會錯的。
因此,這事兒他選擇了裝聾作啞,朝中其他的百官都選擇了裝聾作啞,太後也選擇了裝聾作啞,一切似乎就這般平靜地過去了。
他其實是愧對這個孩子的,他也當不得這個孩子喊他一聲老師。
許久,蘇老太爺喟歎道,“老夫實在當不得王爺的這一聲老師,老夫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