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晏心底一片寒涼,沉重地歎息。
她言道“這些異族本就是看大晉朝中內鬥不斷,無暇顧及他們,才敢趁機作亂,可反觀朝堂中那些人,外戚擅權,諸王不同心,一片烏煙瘴氣,這場爭權奪勢的混戰勢必不會就此停下。”
“掌權者們是如何對待士族,對待有誌之士,我們蕭家已經切身體會過了,繼續留在北地,留在京中,我們隻會淪為內鬥烽煙中的灰燼。”
蕭坤皺眉,同樣內心沉重“你的意思是……南下?”
蕭予若道“可南下遠離朝堂,我們蕭家還有什麼希望?”
蕭清晏依舊點頭“是,舉族南下。”
叔祖父這些人的想法她能理解,混亂與機遇並存,朝中政權更迭,隻要能選對站隊,很可能一朝衝天。
可是之後呢?病因不除,爛瘡隻會不斷複發,潰爛。
不是她不想破釜沉舟,力挽狂瀾,救國救民於水火,那位季太尉之所以受人景仰,也正是因為他有著這樣的抱負,可他的結果如何?自己全族被滅,但凡與他誌同道合之人也沒有一個能逃脫。
大晉朝已經病入膏肓,爛到了根裡,大廈將傾,無可挽矣。
唯有另尋他路,才有可能看到一絲變革的希望。
蕭清晏昂首而立,低沉著嗓音,每一個字都仿佛重若千鈞,壓在屋內每一個人的心頭。
她說“我們不是要遠離朝堂,誰說朝堂一定要在洛京?!”
“什麼?!”
跪坐的蕭予若大驚失色跳了起來,後背冒出一層冷汗,渾身汗毛直立。
可緊接著,他望進堂中少年的眼睛裡,仿佛在那裡麵看到了一團火焰,在深淵裡閃爍明滅,危險卻又誘人深入,攝人心魂。
他感覺到自己每一個毛孔都在擴張,激動得顫栗,可又說不出來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
呆坐原地的蕭予之則深深地十分響亮地呼出一口氣,怔怔地緩慢地呢喃“真是嚇人哪……”
是啊,嚇人。
“這……”蕭予若踏著碎步趕忙湊到蕭清晏身前,抬手做下壓的動作,提醒她趕緊將這些話摁回肚子裡,很是鬼鬼祟祟地說,“你這可是謀反,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蕭清晏眼睫微動,看向他,平平淡淡地說“三叔,你太興奮了,不好。”
容易被人發覺。
蕭予若心虛,嗓門都提高了“你你你、你休要胡說!”
蕭清晏看著他“你笑了。”
蕭予若連忙抬手壓嘴角,對上蕭清晏淡然平靜的眼,忽地愣住,他這是不打自招了。
蕭予之嘴角抽了抽,差點笑了,但此時笑實在不合時宜。
從三叔的反應蕭清晏便知道,作為詩書傳家的清流士族,蕭家這些長輩們骨子裡的確有著傳統的三綱五常,謀朝篡位是一條禁忌之線,輕易不可越界。
但曾經的蕭家世代簪纓,他們曾經享受過萬人之上的權勢帶來的榮耀和快感,在不越過禁忌之線的前提下,利用權謀手腕搞點大事出來,他們還是很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