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歌開口,隻是簡單的四個字。
但傳到太子的耳中,卻好似滾滾天雷,讓他直接怔在原地。
見狀,蘇長歌以為太子不理解。
於是解釋道。
“國庫收入全靠稅收,”
“其中又以丁稅為大頭,按人頭向天下百姓收取。”
“但考上秀才可以豁免自己。”
“舉人以上則是豁免家人以及奴仆的所有賦稅。”
“如此一來,就有人將田產身家掛在舉人名下,甘願為奴也要逃過賦稅。”
“朝廷從他們身上收不到半分錢。”
“丁稅反而是由更窮者承擔,以至於富者恒富,貧者恒貧。”
“而若實行攤丁入畝,丈量天下土地,廢除丁稅,將其折算入田稅當中,這樣既可以減少無地、少地農民的負擔,也能夠杜絕地方官府任意增加丁稅。”
蘇長歌開口。
將攤丁入畝解釋的一清二楚。
對於丁稅。
蘇長歌沒什麼好感。
按人頭收稅,以至於百姓都不敢生育,或者是將孩子棄養、送人。
畢竟家裡本來就沒錢,全靠幾畝田地湊合過日子,多生孩子就要多納稅,可田地產量卻不變,這誰扛得住?
不僅如此。
民間重男輕女也是由此而來。
同樣是一個孩子。
男的比女的力氣大,乾農活快,交的丁稅也一樣。
百姓又不傻,這筆賬還是算的來。
肯定是生男的更劃算。
而蘇長歌也沒想過,憑一己之力改變這個世界的觀念。
攤丁入畝隻是剛開始。
他先從微末之處著手,儘力做自己能做的,讓大晉一點點的變好,未做完的交給後代去做,一代人一代人的變好。
與此同時。
太子聽完蘇長歌的話。
內心無比震撼。
攤丁入畝的好處不用蘇長歌解釋,他處理朝政多年自然明白。
他所震撼的是,蘇長歌不過才二十出頭,從未到地方處理過政事,竟然就能想出如此治國良策,堪稱千古奇才!
雖然還有些稚嫩。
比如說全部改為田稅的話,天下大半的田地全在豪強鄉紳手上。
他們同樣不用交稅。
朝廷收上來的錢實際跟以前差不多。
但這確實緩解了地方官對百姓的欺淩壓榨,能想出這法子已是不易。
“此人日後必為我大晉肱股!”
太子盯著蘇長歌,眼中冒出炙熱的光芒,心中興奮的想著。
如今大晉千瘡百孔。
等到他登基後,正需要這樣的能臣來助他治國。
大晉中興之主。
太子腦海中不禁冒出這麼個念頭。
本來他的想法隻是勤勉執政。
收拾先輩們遺留下來的一個個問題,當個守成之主和縫補匠。
守住江山社稷,評個仁宗、宣宗的諡號,這樣一來既不辜負老皇帝將皇位傳給自己,也不惹後世子孫謾罵。
可現在。
太子在蘇長歌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成為中興之主的可能。
此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才能。
性格又直。
等到曆練幾年後能力必定更為出眾。
自己得他輔佐。
大晉江山未必不能中興!
心念至此、
太子儼然忘了之前還給蘇長歌打上直臣清流的標簽。
想要挫挫他的傲氣,讓他認清楚現實。
而現在自己到反被折服。
隨即,太子再次看向蘇長歌,用力的拍了拍他肩膀。
“攤丁入畝”
“長歌,你真乃治國良才也。”
太子開口,麵色沒有他內心那麼激動,隻是露出欣喜讚許之意
雖然還隻是儲君,但帝心如淵,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不可讓手下臣子揣摩自身意圖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殿下過獎了。”
蘇長歌自謙一句。
攤丁入畝無法徹底解決稅收問題,讓國庫充盈起來。
他是知道的。
不過徹底解決的辦法他也有。
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廢除勳貴、官員、讀書人免稅的特權,配上攤丁入畝,稅收直接起飛。
但政策不是憑一張嘴就能施行。
攤丁入畝還好。
頂多讓地方官員不能再肆意增加丁稅,減少了貪汙的可能。
可是官紳一體納糧,就等於砸了天下官員和讀書人的飯碗,侵害了他們的利益,人家豁出了命也要弄死你。
而蘇長歌不是不敢去碰他們。
隻是他還不知道,麵前這位太子有沒有變法和保自己的決心。
否則到時候皇帝怕惹眾怒。
甩手不乾。
把他推出來送給那群暴怒的官員和讀書人,那咋辦?
要知道他前世曆史上可不乏這種人。
商鞅、晁錯、範仲淹、王安石、張居正等等數不勝數。
變法成功了倒也罷了,偏偏失敗的還不少。
蘇長歌不是純臣,他想讓大晉百姓的生活變好,但不代表他就要不顧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皇帝的態度。
在他的想法中。
要乾這事。
槍杆子得硬,非常硬,硬到可以讓所有人都閉嘴,或者隻敢嗶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