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間,蘇長歌好似見到月桂樹下清冷的絕色仙子。
但旋即他便褪去醉意,眸子恢複清明。
“子清。”
蘇長歌打了聲招呼。
而慕子清看著一向穩如泰山的夫子竟也會失神,櫻唇輕輕翹起。
如此,也不枉她精心打扮良久,就算在感情上勝不過魚幼薇,慢了一步,她也要將自己最美的容貌留在夫子記憶中。
“我來為夫子斟酒。”
慕子清說完。
跪坐在蘇長歌身邊,提起酒壺為其倒酒,接著又給自己滿上一杯。
“今日是你生辰,為師敬你一杯。”
此時,蘇長歌端起酒杯。
慕子清今日的容貌打扮著實驚豔。
比之幼薇亦不遑多讓。
“謝夫子。”
慕子清氣吐幽蘭。
隨即,淺蔥般白嫩的玉手舉起酒杯,與蘇長歌對飲。
一杯美酒入喉,蘇長歌自是不會忘了給弟子禮物,從袖中取出一根平平無奇的玉簪,以及一盒用上好紫檀木盛放的胭脂膏。
“為師也不知你喜歡何物。”
“這玉簪是為師用玉石親手打磨,可惜雕工不行,有些粗糙。”
蘇長歌開口。
他本是想挑選一根玉簪相送。
但在街上逛了一圈,也沒見到合適的,索性買了塊上好玉石自己動手雕刻。
不過顯然。
蘇長歌高估了自己動手能力。
水洗打磨還好。
但最後的雕刻卻不如人意,於是最後隻得刻了個清字上去。
“無妨,弟子喜歡此物。”
聽著解釋,慕子清不禁莞爾,伸手接過簪子,看著上麵的清字,心中一喜。
隻要是夫子送的東西。
她都喜歡。
見狀,蘇長歌隻當她在勸慰自己,心中直誇懂事。
隨後打開胭脂盒,自豪的說道“這盒胭脂,乃是為師用上好的胭脂,擰出汁子來,淘澄淨了渣滓,配了花露蒸疊成的。”
“隻需用細簪子挑一點兒抹在手心裡,用一點水化開抹在唇上。”
“手心裡剩的,就夠打頰腮了。”
做這盒胭脂有些坎坷。
但好在有清玄和墨寒瑛相助,隻要管飯給錢,她們願意將臉貢獻給蘇長歌來試。
“多謝夫子。”
聞言,慕子清道了聲謝後。
低頭看向胭脂盒。
用指頭在上麵輕輕滑了一下,放在鼻尖一嗅,一股彆樣的清香襲來。
隨後一撚,脂粉細膩,不似彆的粉青重澀帶,而是輕白紅香,四樣俱美,這讓她心中一甜,這可是夫子精心為自己而作,獨一份。
“你喜歡就好。”
見弟子喜歡,蘇長歌暗暗鬆了口氣。
他也是第一次送女子禮物。
雖然他也覺得心意到了就可以,但弟子喜歡自然是再好不過。
而在不遠處。
蘇子由看到弟弟這邊的動靜後,不著痕跡的朝衛國公走去。
雖然眼下弟弟隻對魚姑娘有意思。
但男人嘛。
三妻四妾很正常,又不是強娶強嫁,正妻、旁妻全憑弟弟心意。
再者,郎有情,妾有意,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在一起,自己先過去跟準弟媳家打好關係,將來談婚論嫁時也好商量。
但就在這時。
坐台上,老皇帝的聲音突然響起。
“朕登基四十三載。”
“雖勵精圖治,勤勉執政,但時至今日,江山才略有起色。”
老皇帝站起身,對著麵前眾多讀書人高舉酒杯,言道“而今,正值中秋賞月之宴,彙天下俊才與朕開懷同飲,喜不自勝。”
“但既然是文會,自當以文為樂。”
“朕設有三題。”
“每一題凡能奪得頭籌,令在座諸位心悅誠服者,朕自有重賞!”
刹那間。
鏘鏘有力的聲音響徹整個會場。
原本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失。
飲酒取樂,談笑自若的眾人目光亦是看向皇帝,眼中亦是閃過熱切。
世上有幾人不想功成名就,又有幾人不想嶄露頭角?
如今陛下出題,又是在天下才俊,太子和蘇聖麵前,隻要奪得頭籌,一朝便能揚名立萬,將來的仕途也會更加坦蕩。
也正因如此。
不少人的呼吸聲都不由加重。
台上,蘇長歌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嘴角一挑,不是嘲諷鄙夷,而是倍覺欣慰。
追名逐利誰不想?
他自己也想。
隻是反對那些為了一己之私,一己之利,通過加害他人謀取利益的手段。
名、利,要在道義、道德、律法的底線下,憑借正當的手段去爭取,就譬如現在,依靠自身才華,堂堂正正的取得名利。
老皇帝看著台下蠢蠢欲動的才子,臉上同樣露出一抹笑意。
他之所以出題考校眾人。
一是為了在諸多才俊中篩選出優異者,二就是選出這股新勢力的領導者。
魁首自然是蘇長歌,無人可以撼動。
然而,一個勢力,不可能魁首事事親力親為,去調動所有人,就跟朝廷官員一樣,永遠大官員管小官員,小官員再管更小的官員,一級管一級。
可在最開始。
同樣是人,為什麼你在我上麵?
此時,若單憑他一句話。
那肯定會有很多人不服,畢竟鮮少有人一開始就認為自己比彆人差。
而如今,正好借著這個機會。
通過文會試題。
選一批較為服眾的小頭目出來。
這樣雖然還是會有異議,卻小了很多,最重要的是,他們是自己提拔的。
即便在信任蘇長歌,但為君者,賞罰之權必須握在己手,新黨骨乾上台,他們可以敬重蘇長歌,但也必須要敬重皇帝。
心想著。
老皇帝朝身邊隨侍揮了揮手。
隨侍瞬間心領神會。
下一刻。
從身旁小太監端著的托盤上,按從右到左的順序拿起第一份卷軸。
隨後,在眾人的目光下將其打開。
“第一題!”
“以月為題,做詩詞歌賦!”
尖細的聲音響起。
在場眾人紛紛抬起頭,望著夜空中澄淨皎潔的明月,不由神往。
而對於此題,大部分人都很有信心,畢竟正值中秋祭月,一年當中月華正濃之時,如今大好月色就在眼前,豈能不詩興勃發。
隻不過,還未等眾人在美輪美奐的月色下沉浸太久。
一道聲音打破了這股韻味。
“楚國公。”
“本相聽聞你座下有七名弟子,天資聰穎,受你悉心栽培。”
“眾所周知,楚國公你是文壇魁首,既如此,想來弟子也不會差到哪去,其中定有擅長詩作之人,如今值此賞月之宴,陛下、太子殿下,以及天下才俊皆在。”
“不妨就以陛下之題賦首詩詞。”
“這樣即可彰顯楚國公你在教化之道上的功績,也能讓在場諸君開開眼界。”
秦輔開口。
目光灼灼的盯著蘇長歌。
他承認蘇長歌很強。
在文采一道上,大儒、天地大儒都未必有把握能勝過他。
但自身強,不等於弟子也強。
隻要蘇長歌推脫。
秦輔反手就立即讓嚴院長帶弟子過來,當眾打蘇長歌的臉。
畢竟你弟子不行。
那就足以說明你在教化方麵不行。
而教化,同樣是儒道最看重的東西之一,更彆說如今爭的就是教化之所。
隻要能證明蘇長歌教化功底不行。
那麼便可以製造輿論。
抨擊朝廷新成立的大晉學宮,如此,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