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起身替他係扣,蘭燼知趣的往後退了半步,跪在地上給承瑞換鞋。承瑞捏了捏晚晴的下巴,擔憂道“吳學士說婦人有孕會胖,我看你瘦得很,明兒我從禦廚房調兩個禦廚給你熬湯養身罷。”又握住晚晴的雙手,道“想想明日做什麼,後日做什麼,我都陪你。”
夕陽已墜落,碧空如洗,幾顆星子冉冉升起,在天邊發亮。
晚晴送承瑞出去,道“搭個天棚罷,何必你親自動手。”外頭有專司的工匠已經開始搬運木頭,承瑞笑道“因是你住的,我要親眼盯著,才能放心。”語畢,鬆了晚晴的手,朝工匠們走去。工匠們知道他是太子,忙跪地叩首,承瑞不擺架子,當自己是學徒。
夏日天黑得晚,涼風習習,使人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承瑞雖然沒乾過苦力活,但年輕氣盛,又經年累月的習武打仗,憑著一身蠻力,亦能做好活計。漸漸星光初現,小院周圍點燃了巨燈,士兵們也加緊了巡邏。晚晴立在湖中木徑,笑道“承瑞,該用晚點心了。”
不過一會,承瑞便順著木梯而下,吩咐道“都累了,明日再乾吧。”眾人放下手中活計,無論在哪個角落做活,都恭謹朝承瑞的方向道“奴才遵命。”
浴房中已備好熱水,承瑞沐浴洗淨,方至水榭與晚晴對月飲酒。晚晴有孕,忌口的食物甚多,吃的喝的都由禦醫院開好了單子遞給承瑞瞧過。故而夜裡喝的酒,都是甜酒熬的。
明月高懸,夜風拂過湖麵,絲絲清涼之意是一天中最舒坦的時刻。晚晴光著腳,窩在承瑞懷裡,望著漫天的星子,道“這裡真安靜。”
承瑞的指尖纏繞著晚晴的滿肩青絲,道“若你願意,可在此住一輩子。將來我圈住整座山頭,建一座涼苑,隻要你喜歡,可永遠住在這裡。”
晚晴想起在含涼殿的日子,忍不住笑道“又是含涼殿,又是涼苑,都是冷宮罷。”又故意橫眼笑問“你可還記得住在含涼殿的遼國小公主?”
承瑞傾身吻住她的唇,道“隻咱們兩個,安安靜靜的,偏你要提旁的女人。你放心,我待她極好的,吃穿用度的份例與二夫人絲毫不差。”晚晴有時不懂,他們男人嘴裡的“極好”到底是什麼好?供她吃供她穿,就是“極好”嗎?
但她懶得管了。他的女人,讓他自己看著辦。
晚晴往他懷裡擠了擠,撫摸著肚子,輕聲道“你想生個男孩還是女孩?你要說實話,不許誆我!”承瑞因著連休三日,心情大好,連說話的語氣也帶著愉悅,他道“隻要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都好。如果是男孩,我便封他做王太子。如果是女兒,則是我心愛的長公主。”
他的語氣軟軟糯糯,好似被甜酒灌醉了。
夜色,也好似被灌醉了。
翌日晨起,天未亮,承瑞便醒了。他拿了紅纓槍去湖邊操練,正好遇見江無也在。江無從未把承瑞放在眼裡,而承瑞因著起早貪黑,甚少能單獨與江無會麵。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偏又都是拿著紅纓槍。
承瑞先挑釁道“咱們比一回?”江無亦有此意,道“輸了可彆向長公主告狀。”承瑞冷笑,提槍出手,道“她是我的夫人,告不告狀有何區彆,她都會偏袒我!你一個奴才,少在主子跟前要臉麵。”江無曾是大清第一高手,對付承瑞綽綽有餘,但他偏要逗承瑞玩,一會子逼得承瑞後退摔倒,一會在引著他差點摔進湖中,氣得承瑞火冒三丈。
晚晴貪睡,正是迷迷糊糊間,聽見蘭燼道“娘娘,殿下和江無在湖邊打起來了!”嚇得晚晴翻身坐起,連鞋都沒穿,穿著寢袍趴到窗前,往外一看,果見兩人難舍難分。蘭燼在旁側添油加醋,道“江無太膽大了,竟敢與太子對陣,娘娘,您定要好好訓他。”
江無的功夫晚晴最清楚,連慕容狐都不一定能勝,更彆說承瑞。
她趿了雙繡花布鞋,扶著蘭燼一路往外跑,沿途木徑沾滿了露水,濕濕滑滑,若不是晚晴曾跟著江無練過幾樣把式,隻怕早摔了。
承瑞遠遠見晚晴跑來,嚇得連忙停手,低聲道“晚晴來了。”江無一聽晚晴,動也不敢動了,僵硬的舉著紅纓槍刺向承瑞,承瑞立刻明了,忙裝腔作勢的與江無對打。
連他們自己都未料到,兩人竟然有心意相通的時候。
晚晴的布鞋被露水打濕了,裙擺也濕漉漉的,連發梢都沾滿了水霧。她怒道“你們兩個”承瑞裝作才看見她的樣子,招手笑道“晚晴,你醒了啊。江無的紅纓槍耍得實在太好了,我想跟他學幾招哩。”
江無背對著晚晴,滿眼鄙容的盯著承瑞,嘴裡道“你也不差。”待轉過身,凝視晚晴時的眼光已全然不同,他溫聲道“我新得了幾套槍法,用過膳便去軍營教授。”
晚晴滿肚狐疑,瞧瞧這個,望望那個,道“甚好,你早去晚回,省得路上炎熱。”江無應了聲“是”,承瑞把槍丟給江無,道“還愣著做什麼,去吧。”說完,他攬住晚晴的腰,兩人相持著慢慢往回走,江無默默看著他們的背影,許久,才重重將紅纓槍插入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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