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鼻腔酸澀,眼眶熱辣,他繼續推著皇帝向前走“陛下,冬白很快就會來了……她都這把年紀了,還是那樣貪玩,一跑出去就一年半載的沒個蹤影,太可恨了,等見著人,您一定要好好罵她,彆不舍得。”
皇帝嘴角含笑,良久,幽幽說道“陳星,阿旭到現在都不肯成婚,是不是還在怪我?”
陳星含著眼淚,語調卻依然輕快“他憑什麼怪您,要怨就怨老天沒有給他們緣分,要罵就罵人生無常,世事難料,他們能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都反對,可見是命中注定,一輩子隻能做兄弟。”
皇上沉默了很久,歎息道“就算阿旭怨我怪我,我也從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冬白答應過,這一生都屬於我,可是現在,我卻要先走了,以後……”
他再也沒有說出以後如何,隻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獨自沉默。
年近七旬的高公公過來接皇上,陳星一看,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太子趙政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不能平靜。
十五歲的時候,他瞧見父皇在看一幅小畫像,他問這個和母後有幾分相似的人是誰。
父皇撫摸了那畫像很久,說那是他的娘親。
娘親?趙政瞬間就懂得了,他的娘親另有其人,根本不是陳皇後。
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有所感覺,他的親生母親,或許是彆人。
隻是,她在這宮裡,仿佛是某種禁忌,不能宣之於口。
奶娘和冰兒雪兒姑姑偶爾說起他小時候的趣事,等他好奇地問母後以前那麼愛抱著他玩嗎,她們瞬間僵硬,總是含糊的說是啊,就趕忙轉移話題。
很長一段時間,母後對他的冷漠,甚至厭惡。
太傅和他說的話,周圍所有人對他異乎尋常的保護,還有那座被封住多年,無人能進的桃花源……
原來,陳世子什麼都不是,裴旭才是他的親舅舅嗎?
可是父皇告訴他,娘親姓李,她在很遠的地方。
父皇不再說其他的,隻讓他心裡明白,表麵上裝作不知道就好。
於是,他誰都沒有再問,隻以為娘親已經過世了。
可是如今,父皇告訴他,娘親還活著。
她叫李冬白。
父皇時睡時醒,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擔不起政務,隻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起李冬白。
“她不想我嗎?”趙政不甘心的問。
“怎麼能不想呢。所以每年你生辰,父皇都會為你描一張像,送給她。
幾年前春獵的時候,她還在幾裡之外,用瞄準鏡看到過你……”
趙政不知道什麼是瞄準鏡,不過顯然,父皇也不明白。
他聽著父皇一遍一遍說著往事,眼睛裡散發出溫柔的神采。
每次,父皇昏睡過去之前,都會問一句“冬白,還沒有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