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我之骨血,護你安寧盛世!
在場的,誰又聽不懂楚寧煥的話外之音。隻是沒有想到,蔣茂成這隻老狐狸,裝了這麼多年,如今卻不再繼續裝下去了?
或許是看到皇朝即將更迭,他以為自己的機會到了?
“你們說,和耶爾利一直有聯係的,會不會就是蔣茂成?”和楚寧煥一直交談到深夜,楚望辰和方予懷才各自離開,而從今夜開始,楚寧煥也將住在定北軍的大營裡。
楚望辰來到方予安的營帳,將下午和楚寧煥交談的內容告訴她,而方予安在聽完之後思考了一段時間,便提出這樣的問題。
“的確有這樣的可能,但是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耶爾利,同樣也沒有找到不利於蔣茂成的消息。”楚望辰很自然地拉過被子,為方予安掖好被角,繼續說道,“整個戎暉城裡,誰不稱讚一句蔣茂成?這幾年來,他把戎暉城治理的很好。”
這倒是不假。方予安也在仔細回想這幾年來那僅有的幾次和蔣茂成的見麵,印象中的蔣茂成,待人接物總是溫文爾雅,一點也沒有武將身上的粗狂,反而給人一種分外細膩的感覺。
“本王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還是那年的驅狼關戰役時,聽聞他率兵死守戎暉城的西門,若不是蒙圖人在城門前拿百姓的性命要挾,恐怕他是不會放棄鎮守的;可即便是這樣,他所鎮守的西門,也是最後一個被攻破的。”楚望辰小心翼翼地提到這場戰役,他仔細地觀察著方予安的神情,畢竟她的家人,都是死於這場戰役。
方予安注意到楚望辰的關心,將雙手擠進楚望辰的手中說道,“已經過去很久了,況且那時我才幾歲,早都沒事了。蔣茂成看上去並不像戎暉城這邊的當地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倒是沒有想到,竟是一個打仗的好手。我祖父在世時,也時常誇讚他。”
突然,方予安皺著眉說道,“不過他待在戎暉城幾年了?不是說像他這種的守備將領,幾年都要一換的嗎?”從驅狼關戰役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吧,為什麼這個蔣茂成卻一直待在戎暉城?
這個問題似乎也把楚望辰給難住了,因為他發現,他竟然想不起關於蔣茂成的生平來。提起蔣茂成的名字,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驅狼關戰役,但是在這場戰役之前的內容,他完全想不起來,或者說他完全不知道。
這就很奇怪了。
“驅狼關戰役……”這是一個很奇特的時間節點。對於旁的人來說或許並沒有什麼,但是對於方予安來說,這幾乎可以說是她命運的轉折點了。
這個蔣茂成在此之前名不見經傳,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因為這場戰役卻聲名大噪。
方予安的內心有一個懷疑,儘管她很不願意往這個方向去想,但是不管她想到什麼,總會拐到這個方向上來。
她需要驗證一下。
於是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楚望辰。
吃驚於方予安的天馬行空,但是楚望辰也不得不承認,一旦方予安的想法成立,似乎很多事情就都能說的明白了。
深夜裡的戎暉城,並沒有像暉都那樣嚴格的實施宵禁,蔣茂成走在街上,偶爾還是能夠看到擺攤晚歸的百姓,每個人看到他都是笑著打聲招呼,或是送上自己做的糕點,以聊表心意。
蔣茂成每每都微笑著應對這每一個人,溫和地詢問著百姓家中的生活,當真是一位儘心儘責又平易近人的父母官。
這是他的城池啊,是他打拚多年,不惜放棄了許多才鑄就的王朝,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可是自從那兩個毛頭小子來了以後,這個城池便不再獨屬於他一個人了。越來越多的人稱讚他們,敬畏他們,愛戴他們,就像他們曾經也如此地愛戴自己一樣。
在看不見人群的地方,蔣茂成收起自己已經僵硬的笑容,冷眼地看著那些匆匆而過但卻洋溢著幸福的百姓。
這些人,就像養不熟的白眼狼一樣。他們忘了當年是誰拚著命不要,也要將他們從蒙圖人的屠刀下救下來了?他們忘了,是誰廢寢忘食地守護著戎暉城,讓他們生活在一個平安祥和的城鎮裡?
一山不容二虎,一城更不容二主!這裡的百姓,隻能服從他一人才對!
他做的那些事沒有錯,為了百姓的團結,為了他們生活的安寧穩定,他做的所有事都沒有錯!錯的是他們!貪得無厭,既得到了軍功,還妄想得到百姓的支持!是他們太貪婪了!
既然都已經回到暉都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既然你們硬要搶,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蔣茂成迎著月亮慢慢地走著,沒有旁人的街道上隻有他一個人在靜靜地走著,他終於可以卸下白日裡戴著的麵具,做回真正的自己。
很快了,很快這些人就要走了。等他們走了,戎暉城依然還是他蔣茂成一個人的。
想到前些時日交談過的楚寧煥,蔣茂成眯著雙眼抬著頭,看向遙遠的天際。戎暉城是他的,但絕不會是他的終點。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回到暉都,站在頂峰!
沒有人能夠看見此時的蔣茂成,他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狼,滿眼的欲望,渾身的野心。黑夜在他的身後,似乎展開了一雙漆黑的翅膀。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猙獰,又是如此的狂妄。
突然,一滴雨水落下,正好滴落在蔣茂成的眼睛中。
突如而來的刺激,使得蔣茂成不得不閉上眼睛。他閉上雙眼的那一霎,周身的氣勢便都收了回來。他又變成了白日裡那個謙卑有禮的守備軍將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