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我之骨血,護你安寧盛世!
“沒想到,這就是朕的結局了嗎?”蕭皇後走後,楚望澤雙眼無神地望著頭頂的床幔,喃喃自語道。
“朕原本還想著,待朕百年之後,待煥兒坐穩了皇位,奉他一個閒散王爺,再封一塊富庶的地方,讓他把皇後接出去頤養天年呢,想著終歸是虧欠了他們母子,如今倒好,為了坐上那個位置,他們竟是要,竟是要置朕於死地嗎?”
何大監一直靜靜地聽著,甚至連動作都沒有變一下。他知道,這殿外就埋伏著蕭皇後的暗衛,他不敢輕舉妄動。
楚望澤的聲音很輕,他好似是在說給何大監聽,又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聖上,景寧王殿下如今還在戎暉城,若是讓他知道了您的真實情況,想必會連夜趕回暉都的。隻是如今,這宮裡宮外,都被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的人把持住了,景寧王恐怕……”何大監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也不知道,楚寧煥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到楚望澤。
“你說的對,朕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是老天給了朕機會,朕不能錯過。”楚望澤掙紮著,似乎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卻被何大監伸手按住了。
“聖上!不可!”何大監朝著楚望澤搖頭,楚望澤這才反應過來,是了,他如今還在被監視中,儘管屋內隻有何大監一人,但殿外,還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呢。他不能動,還得繼續裝昏迷。
“是了,朕怎麼把它給忘了。辰王曾經給了朕一個鷹哨,朕放到哪了?老何,快去給朕找一找!”許是預感到會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楚望辰在此次離開暉都之前,特意找到楚望澤,並送給了他一個鷹哨。
這鷹哨就是用來聯係鷹差的。隻要他吹響鷹哨,景陽王府的鷹差就會聽到,便會順著鷹哨的聲音尋過來的。
何大監找了好久,終於在博古架上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裡找到了。這盒子裡放著的,除了那枚鷹哨之外,還有一方楚望澤的私章,是隻有楚望辰才見過的私章。
何大監連忙將鷹哨拿到楚望澤的身前。
“就是它了。或許咱們隻能靠它了。老何,你過來,朕交代你幾件事……”
次日,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的何大監,第一次踏出養德宮的大門,他主動要求拜見蕭皇後,想為楚望澤在皇覺寺祈福,點一盞長明燈,上一炷香。
蕭皇後自然知道楚望澤時日無多,即便是在佛祖麵前將蒲團都跪穿了,他也無法繼續好好活下去的。但麵上卻裝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樣,在聽到何大監竟然要親自上皇覺寺去為楚望澤祈福時,雖然有些狐疑,但仍然同意了何大監的請求。隻是她前後派了將近二百人,美其名曰是護送何大監,實際上究竟是為何,在場的人無人不知曉她的真實目的。
就這樣,何大監動身前往皇覺寺。
伽羅院中,方予寧聽聞何大監竟然要前來祈福,頓時覺得心驚。
何大監是聖上身邊從不離身的老人,他是絕不可能獨自一人前往皇覺寺的。如今竟然孤身前來祈福,竟還有那麼多的侍衛前後守護,這一切,都說明了,聖上此時恐怕,已經被蕭皇後和楚寧琛控製住了。
方予安多次來信,希望方予寧能夠暫時離開暉都,但方予寧始終沒有行動,為的就是不讓楚寧琛的人發現任何端倪,她也在想辦法,希望能夠探聽到更多的消息。
今日,何大監竟然來到了皇覺寺,對方予寧來說,也許正是一個機會。
大殿裡,何大監恭恭敬敬地在菩薩麵前燒香,祈福,點燈,他非常虔誠地做著這一切,也是真心希望楚望澤能夠度過這一次的大劫。
敬過香之後,原本就應該即刻回宮的何大監,卻提出要去伽羅院看一看太子妃,畢竟太子妃會醫術的事情,整個暉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楚望澤如今早已病入膏肓,何大監來見太子妃,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領頭的侍衛聽了何大監的請求和理由之後,稍一思索便同意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伽羅院走去。
方予寧正愁用什麼借口接近何大監,沒想到,他就直接找過來了。
“太子妃殿下,近日可好?老奴可有日子沒有見過太子妃了,您看上去,氣色倒是好了很多,看來這皇覺寺真是個好地方啊。”何大監一進入伽羅院,便熱情地朝方予寧走去。
其實方予寧並未同何大監見過幾回,所以根本稱不上熟稔,但是如今的情況,他們二人都有心想要和對方交談一下,所以即便是何大監表現出來的親切令方予寧有些許的不習慣,但她配合著何大監,還是將人迎了進去。
一看到方予寧的反應,何大監便知道自己找對了人,隨即便‘不小心’被門檻摔了一下,趁著方予寧來攙扶他的瞬間,他將一塊黃色的綢布放入了方予寧的手中。
手心中異物的觸感讓方予寧有些心驚,她不動聲色地將那東西放入了自己的袖口之中,隨後攙扶著何大監進入了房間。
何大監想關上門,卻被侍衛統領製止了。於是二人就隻能在開著門的屋內,何大監將楚望澤的情況,向方予寧一一道來。
儘管已經知道楚望澤身體的真實情況,但為了不暴露自己已經知情,方予寧還是多問了幾句,假裝思考起來。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方予寧說出了同太醫一樣的結論——油儘燈枯。一瞬間,何大監淚如雨下。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了,但是每一次聽到有醫者說出這樣的話,何大監都忍不住要潸然淚下。
楚望澤,大啟朝的明治帝,雖然說沒有太多的功績,但至少無功無過,在位期間百姓也多是稱讚之言,邊境雖然也偶爾摩擦,但整體來說,還是國泰民安,安居樂業的;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何大監沒有再說一句話,朝太子妃拜了拜,便朝伽羅院走去。
方予寧站在門邊,看著這位始終佝僂著脊背的老者,想象著他曾經陪同那位站在一起的畫麵,不禁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