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容海領著容露走出靈源道宗門,在走出那一刻,他駐足回望宗門牌匾,高大闊氣的靈源道三字無論何時何地都還是震撼著他的心,哪怕此時此刻他被拋棄,卻仍然能生出與有榮焉的驕傲。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跨過這道門的時候,儘管那時還是懵懂稚子,但心中依舊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想象著遨遊天地,想象著悟道長生,甚至觸摸新天地。
但是。
容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空乏無力,而身體也虛弱不堪,可謂是一朝跌至低穀,狼狽難堪。
容露在他身後,心疼又愧疚的看著,哽咽道“哥哥……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她顫抖著,小心翼翼的握上他的手。
掌心的溫暖拉回容海的思緒,他抬了下手沒有掙脫開,是容露害怕的執著。他換了另一隻手溫柔摸摸她的頭,輕道“露兒,哥哥沒事,彆哭。”
哥哥越是這樣寬容溫和,容露心中越是痛苦萬分,她哭著搖頭,淚水不斷。
“怎麼會沒事,都是我,”這一哭起來,萬般情緒也克製不住,她悔恨交加喊道“為什麼這麼狠,有什麼衝著我來就好了!為什麼連你都不放過,長老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她鬆開容海的手,無助蹲在地上,淚涕橫流。
容海看著,安慰的話語說不出了。他也是人,十幾年的努力付之東流,他也心疼痛苦乃至怨恨啊,可是能怪誰呢?
怪妹妹?但明明他也知道不對勁。
怪長老?可是長老力保不廢他靈源已是仁至義儘。
怪烏淵?它們也死了至親族人。
無數心思揉雜,讓他想恨又無法像失去了所有般毫無顧忌得去恨。最後,他望天長歎一聲,接而扶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容露,輕輕幫她擦去眼淚,柔笑道“還像小時候那樣愛哭,真是嬌氣的小娃娃啊!”
“哥,嗝,哥哥……”眼淚已乾,難過未消,容露可憐兮兮地一嗝一嗝喊著哥哥,每喊一聲容海的心裡就軟上一分。
他摸上妹妹的臉,疤痕凹凸起伏,是那樣詭異的粗糙,但這般的恐怖未叫他心裡起一絲懼怕,反倒有一股奇異的安撫。
容海一直看著,滿眼專注無雜純粹,這叫容露生出自卑痛苦,她抬起雙手掩蓋住臉,聲含哭腔道“哥哥,不要看了,我現在太難看了……”
“難看?”他低吟一句,笑了笑。
隨即偏過頭最後看了一眼靈源道,眼中迸發出堅定,闊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過就是從頭再走一遍,我很快就回趕上的。”
“所以妹妹不要擔心!哥哥不會就這樣認輸的。”
“我將尋來千萬珍寶,為你恢複容貌,助你登峰,叫那些嘲笑你的人,通通跪拜!”
容露緩緩放下來,一眼入目的便是容海充滿野心的眼神,堅毅又邪魅,於是她也回頭看向靈源道,隱恨道“是的,不會認輸的!”
轉身,兩人一步一腳印離開這個曾經給予他們無限希望的地方。
良久,一處隱蔽草叢輕輕顫動,黑色蛇影隱現,而後顫動消弭,隻餘留一絲絲淺淡腐枯。
烏淵族之事告一段落後,李堇荁便閉關鞏固修為,將將一月境界便穩固。正當她琢磨著是不是繼續外出曆練後,宗門迎來了百門會。
百門會,東恒大陸修真正道定期舉辦的切磋交流,是各門派帶領弟子出外增長見識的夢寐之處,非內門弟子不得參加。
上一屆百門會是由七大宗門之一的禦劍宗舉辦,而這一屆正好輪到了同是七大宗門的靈源道。
李堇荁一踏出房門,就感覺到了與平日不同的氣氛。怎麼說呢,雖然還是同平時一樣的,周遭安靜無多人氣,但是她就是感覺到多處了一種非常獨特的氣息,那就是顯擺。
她默默抬頭看向掛在上邊的蝶燭燈,青天白日時它宛如普通燈具,而一旦落日來臨,便會開始閃爍著點點星光,蝶影重重幽美瑩惑。
一盞就要百塊中品靈石,是中看不中用的裝飾品,不是精雅富貴的修真世族壓根不會去弄。
李堇荁又默默的將目光移動,一盞盞蝶燭燈蜿蜒而過,吊掛在走廊,連已經窗門緊閉的夏安歌、桑何房間前,也都沒落下。
知道坤元峰好東西多,但這樣的富貴還真是第一次見識。她滿臉疑惑,準備去找鐘老胖問問怎麼回事,隻是一踏下台階她就被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