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涉世未深,卻天資過高”
“是啊。”
“了了少時來落月學藝,和我說過,北冥城有一個修士和凡人都耳熟能詳的故事。”
“她說,幾千年前,北冥曾經出過一個浮生道的天才。此人天賦絕倫,少年之時便勝過家中所有長輩,精通諸般法器咒術,連當時的北冥城主都說他將來必在登仙之列。鮮花簇錦,仙途寬闊。
“可他的天賦太高了,高到每日除了修煉,不論做什麼,都像是虛度光陰。師長們恨不得他在夢中都在打坐,親朋們不敢叨擾他分毫,他從未走出過北冥城,凡人都還在不惑之時,他便已經大成巔峰、半步渡劫。突破渡劫期之前,少年突然發現他還沒有締結本命劍。他自小便一直在修煉修煉修煉,其他人
又覺得北冥城那些名劍都配不上他,他竟是臨近渡劫都不曾有一把自己的劍。
“他想著這件事,獨身一人來到冥海旁的斷崖上練劍,劍光淩厲,蕩入海淵,竟是引來了一個同樣天賦絕倫的妖修。”
當時仙禍未起,兩界隻有鮮少入魔修士,“妖”之一字,指代的還是薑輕那一類非人修仙的生靈。
“少年與妖修一見如故,提起自己想要尋一把配得上自己的本命劍。”
秦微這時聽出了不對“什麼叫配得上修士與劍之間,彼此契合才是合適,哪來的劍配得上修士,或者修士配得上劍呢”
安無雪稍稍點頭“可那妖修隻當少年涉世未深,又天賦高絕,心高氣傲也是正常。妖修一腔赤誠之心,告訴那少年,它的本體本就是這世間無堅不摧的罕見之物,可以它為基,鍛造一把有靈之劍,必然勝過北冥城諸多名劍。隻是這劍和妖修必然會有著切不開的聯係,妖修便會像是劍靈一般,從此長伴少年仙途。
“少年不但不怕,反倒十分開心,和它說既如此,我豈不是可以與你一同登仙了妖修欣然。”
聽上去像個佳話。
秦微已經開始思索“幾千年前的故事那些仙者隕落前我們應該都認識啊,我怎麼不記得北冥城有這樣的浮生道長生仙”
“他後來不是浮生道登仙的。”
“什麼”
“那少年得了妖修本體所鑄的靈劍,又有妖修相助,輕而易舉突破渡劫,百載有餘,觸到了半步登仙之境。可他突然不知如何突破了他一生從未遇到瓶頸,唯一的一次瓶頸,就是登仙那一步。”
“那不是很正常嗎萬千生靈蜉蝣,不都是停在這一步”
安無雪悠悠歎了口氣“你覺得正常,我覺得正常,是因為我們所遇之苦難,並不隻有這一步。可對於故事裡的少年來說,他此生順風順水,要做什麼就能做到,要學什麼就能學會,不曾出遠門,不曾見四海,從不知道何為艱難困苦。
“他無法登仙,拜訪了諸多仙者,才知道原來是因為自己天賦太高,一直修煉,囿於北冥,不曾博覽眾生,浮生道所需的道心不順,自然仙途有阻。”
仙修之中,修無情道者少之又少,大多走的都是博覽眾生的浮生道。畢竟世間繁雜,要摒棄心念很難,順應繁蕪更容易。
那少年入道之前,沒人知道他其實更適合無情道,自然而然助他選的是浮生道。
秦微說“這條道確實選錯了,其實這個少年應該修無心無情無欲無念卻得見眾生的無情道。但既然選錯了道,那就放下一切,入世修行,博覽眾生,等到道心追上他的境界,他自然可以圓滿登仙。”
安無雪搖頭“可他沒有。少年的一生太過順遂了,他不知道這世間有太多人遇到的困難比他多得多,也不知道他遇到的瓶頸已經算是簡單。他連入世修行博覽眾生的時間都不想等。
“他太聰明,太有天賦,馬上想到了另一條道破道重
修。他擁有從辟穀修到渡劫的經曆,重修根本不需要多久,而他的道心本就為無情道而生,若是破了浮生入無情,轉瞬便可登仙。”
秦微嘻嘻哈哈的神色驟然凝滯“可無情道需要無牽無掛,他有一把與他心緒相連的本命劍”
本命劍有靈,勾連的是和那少年因果相連的妖修。
有這樣一把本命劍,是不可能無情入道的。
秦微剛一思索,便想到了什麼,立時變了臉色“難道他”
“少年毅然決然地帶上那把本命劍,來到和妖修初遇的那個斷崖他親手折斷了那把劍,在因果開始之地,斬殺了曾經和他一起許諾共登仙途的妖修。
“當時天穹陰雲密布,冥海浪潮洶湧,水淵中似有源源不斷的血水。可那少年隻是將斷劍扔於海崖,轉身離去。”
故事止於此,再無其他。
安無雪當時已經聽過上官了了講這個故事,此時隻是複述,倒沒什麼悲春傷秋。
秦微卻唏噓了許久,自言自語般道“那妖修可真是所信非人可是北冥也沒有這樣一位仙君啊”
“故事沒有後續了,了了說,也許那少年破道重修之後並沒有留在北冥,而是拜入其他適合無情道的仙門。也有可能這隻是一個故事,用來警醒世人。”
他們說著,符咒飛入城主府院中,送至安無雪麵前。
似是又有一處地方起了濁氣。
安無雪收起陣法書冊,趕忙起身,說著“剛才宋蕪跟著水鳴走進來,我覺得她有些心高氣傲,本也不是真的針對什麼,隻是想勸她先去曆練一番。照水城比兩界如今的任何地方都危險,宋姑娘初入世就來照水”
“照水如今的情勢你也明白,我們自顧不暇哎,也許是我庸人自擾,反倒冒犯了水鳴和宋姑娘。”
“城外突生濁氣,我去看看。”
濁氣之事,秦微也不敢耽擱,他們不再多說,手中法訣一掐便走了。
次日,安無雪派弟子給樓水鳴送去一枚靈簪至寶,當做歉禮。
樓水鳴帶著他的師妹上門拜訪,宋蕪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戴著那靈簪,說“昨日和安首座言語相衝,是我莽撞了。”
他說“昨日是我失言在先,該是我賠罪。”
此事便算是過去了。
那日之後,宋蕪留在了照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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