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坊間甚至有這位皇太子根本沒有皇族血統的流言蜚語。因為他不但性格與皇帝相差甚大,眼睛也隨了母親。與那位蘇奧米爾血統的妃子一般長著灰藍色的眼眸,而非帕德羅西人常見的翠藍色或者黑褐色。
希格蘇蒙德皇帝陛下儘管精力旺盛,妃子也眾多,卻除赫墨斯以外一直沒有能夠順利長大的男孩。在他之前的幾位皇子儘數夭折,能夠活下來的除了他以外就隻有公主。偌大的宮中,赫墨斯從小都是孤身一人。在沒有其他兄弟競爭的情況下他注定要成為皇太子,可這一切卻沒有如同慣例那樣在11歲時發生,而是一直拖到了他19歲為止。
皇帝陛下本人似乎在抗拒著這一切,原因自然是不為外界所知的。
而如今的他已經43歲,在皇太子這個位置上足足呆了24年,並且看起來之後也與帝位無緣。
再過兩年,長公主的兒子就要滿11歲了。皇帝陛下對這位外孫的寵愛人儘皆知,連很多重大場合也都是帶著他而非皇太子赫墨斯。畢竟前者相較之下與皇帝顯然更為相像,小小年紀就對軍事與征服十分感興趣,據說自他6歲起,每年皇帝還都會為他定製一套盔甲作為禮物。
掌權者的冷落對象卻受民眾們高呼愛戴。希格蘇蒙德皇帝陛下或許開辟疆土創造了一個偉大帝國,但將它維持下去使之繁榮的許多工作卻是赫墨斯皇太子做的。
與他擅長揮舞兵器指揮戰鬥的父皇不同,皇太子似乎天生是一個了不起的演講家。他善於並且也致力於兵不血刃地解決問題,如此的想法與白色教會一拍即合,而在雙方的努力之下帝國境內也興建起了無數培養優秀人才的學院。
於境內,搞基建,平複有不滿的貴族,給予平民和窮人出人頭地的機會。
於境外,安撫外敵,維持與其它國家之間的外交關係,確保盟友的存在。
父輩開辟疆土,而他則是默默維持。即便不被皇帝所鐘情,這位皇太子閣下卻確確實實是個儘職儘責的人。
這或許也正是那些邪教徒瞄準他的原因,至於所謂的瀆神之人,這種理由若是能夠明白的話,海米爾寧也該跟那些邪教徒一樣瘋狂了。
“哢——”船舷靠岸的聲音響起,海米爾寧被從思考當中驚醒。而抬起頭的一瞬間就聽到了上麵的人在大叫“瓦洛(當心)!”他聽不懂蘇奧米爾語,但作為戰士的反應速度極快,一步往後退就拉開了距離。
“咚——!”砸下來的東西是一把錘子,磕在了船舷上砸了一個凹陷以後就要往海裡落去。所幸眼疾手快的海米爾寧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了錘子的末端。
“帕歐裡拉,帕歐裡拉(對不起,對不起)!”靠近透過霧氣往上看去的上方棧橋裡頭有個年青人正捂著自己的手不住地開口說著,而他旁邊像是監工一樣的人過來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阿西!”
“各位是帕德羅西人吧,這孩子不會說拉曼語,他是在向你們道歉呢!”監工大叔開口不停地替他道歉著,而海米爾寧晃了一下手中的錘子,朝上丟了出去。
“哎!”監工大叔接住了他“謝謝騎士老爺!”“阿西!”他緊接著轉過頭又拍了一下那個失手砸到自己然後鬆手去捂痛手就把錘子掉下來的學徒。而海米爾寧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開口說“讓他去休息吧,手看起來都腫了。”
“騎士老爺的眼力真不錯,這麼高還能看清楚這樣的細節。阿西,還不快感謝騎士老爺!”監工按著年青人的頭讓他連連鞠躬,而海米爾寧則是擺著手轉移了話題“你的拉曼語倒是不錯,去過帝國嗎?”他開口問,而對方點了點頭“是的,我雖是蘇奧米爾血統,卻是帕德羅西長大的。這棧橋也正是我們偉大的皇帝陛下捐資建立的,因為鄙人有蘇奧米爾血統的緣故,就成為了項目的承包者。”
“東海岸沒有人見過的偉大棧橋,哈哈哈。您看,將要掛上去紀念牌子就掛在旁邊呢!”
“一邊是代表蘇奧米爾的鈴蘭,另一邊是帕德羅西的雛菊。願兩國友誼長存!”監工大叔說著,而海米爾寧順著他往那邊看去,那是一塊相當大的木牌子,用了地平線藍的底色,字體也都進行了鎏金處理,並且看起來像是新刷的,仍舊在閃閃發光。
他輕聲念出了上麵以拉曼正體寫著的文字“拉曼新曆1338年,遵吾皇希格蘇蒙德·沃茨諾裡昂·塞克西尤圖一世之名,為與蘇奧米爾修好而建此棧橋。願兩國友誼長存,正如赫墨斯·蓋蘇·塞克西尤圖皇太子陛下與已故蘇奧米爾女主教艾拉·艾琳貢南如永久凍土般堅不可摧的友誼一般。南北聯合的東海岸萬歲,帝國萬歲,蘇奧米爾萬歲!”
在這一段下麵還有用蘇奧米爾語寫的相同內容,海米爾寧並不認得蘇奧米爾語,隻有其中第二行第二段因為標點而認得出是名字的部分,令他久久移不開目光。
“海米爾斯”他移過了視線,而船舶至此也徹底靠岸,讓痛苦不已的騎士們總算是可以踏上堅實的土地。
“哦喲——”腳底剛剛接觸到地麵的一瞬間,就有一個聲音在空曠的港口方向響起。
“看來你們就是我在等的人了?”海米爾寧回過了頭,同理還有船上剛下來正在整理自己大包小包的其他騎士。
那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女性,個子大約在一米七左右。腰上佩戴著一枚紅色的徽章,一頭銀發短短的,顯得十分乾練。
“我是艾莉卡。”她走了過來朝著海米爾寧伸出了手“傭兵工會的負責人,這次邪教徒的事情我們也收到了帝國方麵的委托。由皇太子殿下親自頒布,希望我們這些當地人能作為你們的夥伴和向導。期待與你們的精誠合作。”
“好的”聽到是皇太子所為,海米爾寧的心情有些複雜,不過他還是握住了那隻手。
“咦,傭兵工會裡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嗎!”利卡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打斷了兩人接下去將有的交談。紅發騎士一路的暈船在看到艾莉卡的一瞬間似乎一掃而空。不過他正打算邁開步子朝著這邊跑來,蓋多卻在身後拽住了他的衣領。
“停下,就你那張臉彆嚇著人家了。”蓋多一如既往地毫不留情,而吐了半天本就精疲力竭的利卡多掙脫不了,整個人都焉了下去。不過艾莉卡倒是挑了挑眉毛“有傷疤的男人更帥哦。而且這位騎士先生,您可彆把我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她縮回握著海米爾寧的手,拉開距離同時拔出了後腰的匕首,翻轉之間變換了許多次握法。
配合步伐和身法,展現出來了相當的速度與美感。
“喔——”不少騎士和隨行的士兵都發出了感歎聲。儘管這是花把戲而非實戰能夠使用的技巧,如若不是對於武器擁有絕對自信的人卻也無法運用。
“再度自我介紹,我是艾莉卡。傭兵工會的十三名紅牌傭兵之一。”她以優美的姿勢將匕首收回了後腰,然後以拉曼式的騎士禮節而非女士禮節向著眾人行禮。
“紅牌,那是啥?”利卡多瞪著眼睛滿臉迷茫。
“剛剛引進的分級製度。”艾莉卡攤了攤手“還沒推廣呢,現在就包括我在內的創始者分了一個最高等級的紅牌,明明連下麵的其它等級都還沒分好。”
“哦呀,艾莉卡小姐還是工會的創始人嗎?”利卡多湊近了過來開始搭訕,而艾莉卡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準確來說是我家是創始人之一,我隻是接過了這個位置。”
“走吧,先去休息,緊接著進行任務簡報。”海米爾寧回過了身向著大包小包正在搬運盔甲與武器的騎士們說著,而前方的艾莉卡與利卡多則是已經走了起來。
“艾莉卡小姐這頭銀發是?”
“嗯?這個啊,據說我家祖上有精靈族血統,獨一無二的哦。”
“真美,像是星光一樣——”
“嗯哼。”
“這家夥完全被對方掌握了節奏。”蓋多在海米爾寧的身旁這樣說著“你可當心點,傭兵工會什麼的聽都沒聽說過,就算利益一致也不能完全信任。”
“嗯。”海米爾寧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蓋多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沒有說些什麼。一行數十人帶著裝備一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