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啊啊!!”響徹山林的咆哮聲響起,但大部分人都沒有能夠看清情況到底如何。射出去的火箭沒能造成多大的效果就熄滅,而破甲箭聽怒吼的聲音或許是命中了,可誰人都不知道真正的結果。
“槍兵隊,向前!”大神一聲令下。
“大槍——放平!”“喝!”足輕組頭指揮,而渾身冷汗手腳發涼顫抖著的足輕們都把手裡的武器放下。
“突擊!”腳步有些稀疏,頓了好幾下,但他們終於還是邁前了上去。“弓兵,第二輪預備!開弓同時壓前!”大神繼續指揮,而負責足輕壓陣的組頭和部分拿短槍的高級武士們衝到了前方照亮了箭矢落下的地方,除了深深的腳印卻什麼都沒發現。
“有血跡,但極少。”“逃走了。”
“陣改——正圓!”組頭再次下令,槍兵隊從推進的方形陣改成了擴散在周遭的圓形陣,護衛住了箭矢落下的地方。
“弓兵戒備解除,全速前進。”而後方的武士們在確認這一點之後也跟進了上來,在槍兵圓陣的護衛之中查看起結果來。
“中了,但被拔出來了。”亨利撿起了地上被捏斷成好幾截的穿甲箭矢,穿甲用的箭頭多是錐形,雖然穿透力強,但比起帶倒鉤的寬刃箭頭殺傷力要低不少,而且可以被輕易拔出。
“隻中了一發,而且看這個。”米拉和咖萊瓦把火把遞過來照亮了周圍,而武士們也圍了過來。
“箭杆的大漆被刮沒了,所以可以看出來隻進去這麼一小截距離,並且箭頭無血。”火光照耀下的箭矢呈現出的並非有效擊穿應有的模樣,從被掛掉的大漆邊緣可以看出來哪怕是穿甲箭也隻刺進去不過5公分左右的深度。
“著甲的惡鬼嗎嘶——”以鬼族的體格和蠻力本身就已經足以抗衡一支小隊,若是著甲的對象的話那麼他們的戰術又必須有所改變。
“那這血跡是?——啊,是之前受傷流——”武士們在找尋能夠令自己心安的話語的時間點,賢者已經蹲了下來,用手觸碰了一下血跡之後嗅了一嗅。“明明沒受傷,卻發出了怒吼並且逃離了——”身後彌次郎有些疑惑的聲音響起。
“沒硫磺味,不是鬼的血。”亨利立刻甩乾了手指頭的鮮血然後站了起來,身旁最靠近的幾人都瞪大了眼睛。
“嘶——”老喬深吸了一口氣,而大神立刻下令“大槍抬起——!快!!”
“嘶——轟!!!——”
在一片黑暗之中燃起的是如同紅蓮般的赤紅光輝,帶著巨大的聲勢與咆哮,身披重甲的鬼神邁著“咚咚咚”的沉重腳步直接撞上了槍兵們匆忙抬起的陣列。
“啪哢——!!”“哢——哢——呲啦!!!”大槍三角形截麵的槍尖擊中了厚度堪比裡加爾騎士胸甲的鬼族胴甲,但除了剮蹭掉表麵的大漆以外沒能造成任何效果“啊啊啊啊啊——”足輕們慌亂地擠著夥伴往後退步“槍尾放地上,槍尾放地上!”而組頭大聲地指揮著,但隻有少數人聽到了他的命令並仍舊足夠冷靜能夠執行。
“擋不住了,撤!”亨利果斷地對著武士們如是喊著,但足輕圍成了守衛的圓陣本就不善於機動,更彆提此時很多人都已經陷入了混亂。
“弓!這個距離了,快瞄頭!”混戰之中還是更有經驗的洛安少女能夠冷靜思考,她大聲提醒著,而陷入呆滯的武士們這才反應過來打算開弓搭箭。
“咚咚——!”槍尾被插入泥地之後足輕們把腳踩在上麵利用體重試圖與衝來的惡鬼抗衡,他們的反應以士兵而言已足夠迅速,但大槍無法刺穿表麵被頂得發出“嗚嗚”聲開始彎曲。
“喝——”惡鬼呼出的氣息灼熱而帶著濃烈的硫磺味。
“來不及了,撤!”混亂不止持續在底層,麵對強大的對手不少武士們也叫著拉起韁繩轉頭就跑。
“左右翼並攏!頂不住的人就——咻——咚!!!”帶著淩厲破空聲的巨大鈍器略過了所有更加靠近的足輕,以有兩米五長的攻擊距離將位於陣列中負責指揮的足輕組頭整個腦袋砸進了他的胸甲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鮮血濺在周圍人的身上,瞬間變得群龍無首的足輕暴露出了怯懦怕事的本性,好幾個轉頭就跑,而仍舊冷靜留下的也沒有好下場,惡鬼手中結實硬木製成又打上泡釘的巨大鈍器一掃,他們的盔甲就凹陷變形,整個人飛出去撞在樹上然後像是爛泥一樣滑下來動彈不得。
一瞬之間,足輕們的陣型就像是海嘯拍打下的河堤一樣分崩離析。
尚未逃離的那部分武士看呆了,連鳴海下達轉身撤離的命令都沒能聽見。
渾身繚繞著赤色火光仿佛穿著甲胄的人形火焰的惡鬼步步逼近“哈——哈——哈啊啊啊啊啊——”而武士其中一人咬了咬牙,丟棄不適合近戰的大弓拔出了腰間的太刀就大叫著一拉韁繩衝了上去。
“信勝大人您在做些什麼!”武士們大叫著,但之前吃癟過又被彌次郎評價為勇氣不足的中年武士認定這是洗刷自己不名譽的絕處逢生之時,因此怒吼著駕馬衝向了惡鬼。
“受嘶——”“咚——!!”完全的實力碾壓使得他連助威的話語都隻喊了一半就被直接從一米七的身高砸成了一米四。
“嘶籲籲籲——”身下的馬匹發出一聲哀鳴四足皆斷倒在了地上,而從它背上滑落的武士信勝扭曲的盔甲縫隙開始流淌出鮮紅的血水。
“此非乃人力可敵,擇日再戰!緊縮陣型!”鳴海大聲地吼著試圖阻止隊伍有建製地撤退以保存實力,但在突然襲擊之下已經亂作一團的足輕和武士們隻顧著各自逃亡森林之中。
“不行。”亨利抓住了仍舊在開聲指揮的武士領隊的肩膀。
“先生?”鳴海不解地看向了他。
“待在原地,利用樹木遮擋。”
“你沒發現這東西都是盯著指揮官打的嗎。”賢者語氣平淡,但米拉看著他身上的符文久違地一個接著一個亮了起來。
“我們跑不掉的,它一次跳躍能跨過十米的距離,在這種密林裡馬根本跑不過它。”
“這東西不是上次那種無腦的山鬼,它會思考,會設局。”
“它想。”賢者解開了身上避雨用的短蓑衣,然後把手伸向了背後。
“把我們一網打儘。”
“鏘————”
“劈啪——”落在地上的火把點燃了林間的落葉,燒著了尚未完全乾燥的枯枝時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火焰像是長蛇一眼爬躥,迅速地蔓延到了周圍。
火光反射在克萊默爾的劍刃上,而亨利緊盯著目標,一步一步地往前。
“我們都退後。”米拉看著還留在附近的武士們,這邊算上她和咖萊瓦、彌次郎和武士領隊三人組,沒跑的隻剩十來人,但好處是算上小獨角獸米提雅,這些人有大部分是騎兵。
惡鬼在傍晚時分靠近營地時被他們用箭矢擊中,之後留下綾、櫻、璐璐和傳教士等不太有戰鬥力的人,包括彌次郎在內隻要能戰鬥的都以謹慎的隊形出來搜索,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算是追上——但眼下看這幅局勢,反倒是他們被陰了一筆。
沒人開口指責其他人,因為確實所有人都儘職儘責了。
他們儘可能地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但對方從沒留下足夠多的證據來推測。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假如再多幾天時間研究一下判斷一下,他們可以做更充足的準備。但在這一切可以發生之前,它就主動來襲擊了。
詭異的違和感繚繞在洛安少女的心間,她緊緊地盯著那接近三米高,以至於自己老師的身形都顯得渺小的存在。
——判斷局勢,表現得像是無腦野獸一樣設局引誘。甚至還留下了血跡以確保一行人待在那邊足夠長的時間進行驗證,之後突然襲擊並重點打擊指揮層和有勇氣反抗的。
這可不是什麼流竄的惡鬼會有的做法,這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被落下火把點燃的火焰終於燒到了足夠大的規模照亮了周圍,也照亮了惡鬼的麵目。而在那刹那之間,米拉忽然瞧見了光影下四散的黑色長發和腰間的大太刀——
“那不是——”
“泰州的時候——”彌次郎也愣住了。
“嘭——!!!”巨大的金棒揮舞了下來,而賢者垂下了克萊默爾的劍尖,就好像他一直在做的那樣。
“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