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洛安的家,也不是亞文內拉的一切,也誠然絕非一路上任何見過、住過、認識過的城市的光景。
然而即便如此,一種深埋在心底裡的,源自極其久遠過去的。
懷念感油然而生。
陽光灑在樓房上,樓房陽台趁著日光曬被子的人與亞文內拉艾卡斯塔平原的居民所作所為一般無二。
這裡的風和艾卡斯塔不一樣,卻又一樣。
風吹起了她的滿頭黑·發
她看到了遠處那些林立的東西。
她現在知道它們叫做“電線杆”。
那些人手裡拿著的不是魔法道具,是叫做“手機”的東西。
可她為什麼知道?
她低下了頭,然後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穿著與這些人一樣的服裝。
奇怪藍色布料的褲子,奇怪的深色襯衣外麵套著奇怪的白色長袍。
胸口還掛了一張扁扁的,被某種透明材料包裹的卡牌。
她掏出了手機。
沒有開機的玻璃屏幕上倒映出了一張她認不得的臉——這是個有著黑色長發留著齊劉海的成年女性的臉,麵容很精致,但沒有化妝。‘頭發有些長了,最近一直沒空去剪’的想法第一時間冒了出來。
緊接著是‘黑眼圈有點嚴重,咖啡少喝一點吧’。
“咖啡是什麼?”米拉自言自語著,緊接著心底裡又冒了出來‘時間不夠了,透氣結束了’,讓她下意識地按了一下那明明不可能知道位置的開關。
屏幕亮了起來。
“臉部識彆啟用。”道具用女聲說著她理應聽不懂的語言。
“授權正確。”
“歡迎您。”
“薩妮婭·科波基娃博士,您有10條新信息。”
“這是什——”痛苦的重壓再度來襲,白發的女孩兒捂著胸口閉上了眼,緊接著再睜開時她又回到了當初的森林之中。
“怎麼一回事?”對答案強烈的渴求欲之下她再次向前走了出去,但這一次還看到那些人麵容痛苦便再度襲來;
她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從步行變成了奔跑,但一次又一次向前邁進的距離卻在縮短。
最後就連這片樹林也無法走出。
天空仍是澄澈的,雲卷雲舒,但卻似乎有某種東西束縛住了身體使她無法動彈。
——有什麼,正在一點點把自己拉進去。
濃鬱的無助感和深入骨髓的絕望忽然從心底溢了出來。
那裡邊包含了無數次努力之後的失敗以及絕望,那不是她自己的感情,米拉記起了老師的話,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強調。
“這不是我的記憶。”
清楚認知到這一點的瞬間,周遭的景色開始褪色。
注意到的時候她的服裝與發色已經變了回來。
這不是另一個世界。
雙眼開始微微泛起光芒,法力池全力轉動的白發女孩兒,以驚人的速度理解了這一的事實。
“蘊含在魔力中的思念的具象化。”——她曾在接觸過黑雪之後對魔女的情感感同身受,這一次隻不過來得更加強烈。因為她自身的成長以及這一次所處環境的不同,所有這一切已經強烈到宛如親身步入另一個世界。
如此強烈,以至於她險些都被吞沒。
亨利與奧爾諾曾向她解釋過,這是具有極高魔力適應性的人,在波長相似的情況下產生的精神共鳴。
所以這是某人的記憶,來自極為遙遠的過去的。
群星的回憶。
可為什麼是那個名字。
向老師說的話,他會知道嗎。假使知道,他會說嗎?還是又一次搪塞過去,雖然她並不討厭他搪塞的方式——她的小腦袋裡擠滿了各種各樣的問題,但眼下顯然不是去計較這些的好時候——米拉握住了劍柄。
“是同胞啊。”
逢魔之時昏黃的天空下,留著白色短發的青年男人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你亦可,聽得到深淵的低語嗎。”
“那為何,仍與凡人為伍?”
“汝當獻身於偉大回歸,此世唯真神永恒。”他說的洛安語跟米拉所知的相比更為古典守舊,因而洛安女孩費了一些勁才理解對方的意思。
“彼乃超越時間、空間,掌握永恒輪回之主。”
“彼乃圓環之主,彼乃死亡之主。”
“彼予一切以公平,非乃人世間偽神以諸種名號施加的不公。”
“彼乃唯一真神。”
冷汗淋漓,對方沒有拔出劍,她明明已經把劍尖對著這個人,卻仍舊感到無止境的不安。
友軍到哪兒去了,為什麼會被分開,他真的隻有一個人嗎?
雜亂的想法飛速地在她的腦海裡劃過,但洛安少女卻仍舊忍不住開口
“所謂予以一切的公平,是什麼?”
她這樣說著,因為絕對的公平顯然是沒有任何存在能做到的。
“嗬嗬嗬”短發的男人用很詭異的方式笑了起來。
“即是死亡。”
“那你就是敵人了呢。”而米拉握緊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