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遺錄!
大楚帝國昭武三十年,正月初五。
京都,太師府。
“陸岩啊,年前遞上去的官員候補名單,陛下給批複了。”
被傳喚到太師書房的徐堅,此刻正安靜地聆聽著,事關前程,他的內心還有一些小緊張。
“有點可惜,沒能如願給你安排上宗正司的司丞候補,隻能先委屈你就任一個執議大夫了。不過好在也是四品,以你的能力,用不了三年,升到三品司丞肯定也是沒問題的。”
太師說完,捋了捋雪白的長須。
“多謝恩相提攜!承蒙恩相厚愛,徐堅日後定然肝腦塗地,儘心竭力,以報大恩。”
徐堅拜倒在地,連連感激。
“欸,哪的話。不是報答我,是報答陛下的恩寵。”
太師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徐堅起來,然後他接著說道
“不過,你好歹也算我太師府出去的人,今後在任上可要奉公守法,儘心為朝廷,為國家效力,不要辱沒了太師府的聲譽。”
“恩相教誨,徐堅謹記於心,絕不敢忘。徐堅日後定會為國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嗯嗯,好。隻是可惜啊,原本以為借這次嵐州平叛的機會,可以讓宗正司司丞邱明順利進入軍隊,從而空出一個三品位置來,讓你遞補。沒想到,居然被……被人給攪和了。”
太師一邊說著,一邊捋著長須,想起那天小朝會的事,麵色不悅。
這種敏感的話題,徐堅不敢接話,隻是在旁默默聽著。
見徐堅不接話,太師看了徐堅一眼,然後示意他坐下。
“陸岩啊,說起來,你那個小兒子,最近是不是常去太傅府上?”
徐堅一聽這話,剛坐下的身子,又拜倒在地,急忙回道
“下官這就回去教育犬子,讓他少去不該去的地方——”
“不不,陸岩,你誤會啦,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太師連忙打斷了徐堅,他笑著解釋道
“年輕人有自己的主見是好事,做父母的不必橫加乾涉。薑太傅為國為民操勞半生,如今卻遭此橫禍,晚年喪子,沒了繼承人,正是悲痛苦寂之時。你家小兒子如果能時常去到太傅身邊寬慰寬慰他,也算是一樁美事。”
說完,太師意味深長地看向徐堅。
見狀,徐堅也連忙笑著附和道
“恩相說的對,確是一樁美事,確是一樁美事。”
…………
午後,從太師府出來,回家路上,徐堅思緒萬千。
明天開始,他就不用來太師府當值了,正月二旬便可去宗正司報到就職。
從太師府幕僚升任宗正司的執議大夫,官居四品,徐堅也算是真正走上仕途了。
以後逢著大朝會的日子,他還有機會能進皇宮、見到皇帝,這對於他們這樣出身貧寒的家庭而言,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啊……該說天道酬勤呢,還是該說自己運氣好呢?”
看著眼前寬闊的大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徐堅一臉苦笑,小聲念叨著。
飛上枝頭,見識更高層次的風光,確實值得高興。
隻可惜,站上哪根樹枝卻由不得自己選擇,而是被人拿捏著,強行拎了上去。
也不知是喜是憂啊。
一路胡思亂想,徐堅不知不覺走到了家門口。
剛準備進門,徐宅裡卻迎麵走出了一位武官模樣的人,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隊衛士。
徐堅一驚,剛準備問話,不料對方看見他,竟主動行了個禮。
徐堅見狀,趕忙作揖回禮。
對方也沒多耽誤,見完禮後就直接大步離開了徐宅。
徐堅待人離開,一臉焦急地進屋,喊著家人與管家老黃。
“夫人!薇兒!老黃!你們在嗎?”
聽到呼喚,管家與妻女匆匆跑了出來。
看見家人沒事,徐堅這才鬆了口氣。
“夫人,剛剛那些人是來乾嘛的?”
王氏搖了搖頭,她一個婦道人家,並沒有見客。
“不知道啊。老黃,你接待的,你說一下。”
“老爺,剛剛那些軍爺是鎮撫營的,是來找大公子的。”
管家老黃回複道。
“找臨風的?他不是在臥床養傷嗎?”
徐堅正疑惑間,正主自己卻偷偷地出現在了廳堂。
原來徐清也聽到了父親的呼喊,見著沒了外人,便自己走出了房間。
看見兒子搖搖晃晃地出來了,徐堅夫婦趕緊上前去攙扶。
但其實徐清完全不需要彆人幫助,得益於徐林近日的“真氣療法”,徐清的傷勢已經基本痊愈,隻是不方便在外人麵前表現而已。
“無妨無妨,我沒事。父親,母親,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事要跟你們說。”
徐清擺擺手,在廳堂找了把椅子坐下。
徐堅聞言,也接話道
“這麼巧,我也有事打算跟伱們說。”
王氏與徐薇看了看徐清,又看看徐堅,心想這兩父子乾什麼呢,神神秘秘的。
“有事就說啊,還賣什麼關子?”
王氏沒好氣地催促道。
“我升官了。”
“我升官了。”
父子二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相同的話。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徐堅與徐清,更是一臉詫異地麵麵相覷。
“啊?”
“你……”
“您也——”
原來,剛剛那隊軍士是鎮撫營的官員,他們此行是特地來頒布對徐清的提拔任命。
“……不懼生死,忠勇報國,為將士楷模,特擢升按察使徐清為鎮撫營副都統,以示嘉獎。望後效不輟,柱國安邦……”
徐堅拿過徐清的任命狀,讀著讀著,陷入了沉默。
“太好了!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家臨風果真是年少有為,去年剛升了按察使,這又立功升遷,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啊!”
王氏激動地抓住徐清的手,不知怎麼高興才好。
“臨風,你原來的按察使是八品武官吧?現在這個副都統是幾品?”
徐堅問道。
“應該是六品,再往上就是都統,指揮使和三品的總營大人。”
徐清說完,突然反應過來。
“父親,您剛剛不是也說自己升官了嗎?”
“對啊,夫君,你也升官了?”
徐堅看著妻兒,點了點頭。
“太師舉薦我就任宗正司的執議大夫,陛下已經同意了,中旬就要去赴任。”
“真的假的?您直接從太師府進入了九卿司?”
“對,雖說之前太師他老人家就許諾過我,年後會舉薦我去九卿司,但我並沒有抱多大指望。沒想到……”
“父親,執議大夫是幾品?”
“四品。”
“什麼!?”
“天啊!夫君!你該不是給太師行賄了吧!?”
王氏聽到這個品級,直接驚呼出聲。徐清與徐薇等人聽到這個“升遷”幅度,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徐堅白了自己的夫人一眼,腹誹道,家裡有幾個錢你不清楚嗎,我拿什麼去行賄太師。
“咳咳,莫要胡言亂語。個中因由,說了你也不懂,總之,都是太師他老人家的安排,升官肯定不是壞事。”
幸福來的太突然,王氏得知自己的丈夫與兒子都升官了,尤其是丈夫,已經是個四品大員、朝廷命官,高興得一會哭一會笑的,拉著女兒就要去道觀裡還願。
相比之下,徐清的臉上,卻並沒有那麼多笑意,他又想起了那傳信官員臨走時說的幾句“奇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