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們又陸續探查了三個、四個、五個營帳……
一直到探查了十個營帳之後,一頭冷汗的赤星使終於相信,這個軍營裡,有實實在在的數萬滿編軍士。
太不可思議了,怎麼會這樣!?
赤星使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所見,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點亂了。
見多識廣的赤星使尚且如此,他的兩名影衛屬下更是錯愕莫名,開始有點精神恍惚。
然而,在敵營這樣危險的地方,一丁點的分神都會變成致命的錯誤。
一名影衛因為遲疑,從最後一個營帳中出來時慢了一拍,就在他剛準備躲藏時,這營帳的轉角處突然無聲無息地走出了兩名巡邏的軍士。
那名影衛直接暴露在了對方的視線中,避無可避。
說時遲那時快,發現了危急情況的赤星使沒有絲毫猶豫,他手中寒光一閃,兩道飛刃就朝著那兩名巡邏軍士的咽喉射去。
為了避免暴露,他必須當機立斷殺人滅口,並且不能讓對方有一絲呼叫支援的機會。
然而下一瞬間,眼前的景象,卻讓赤星使與兩名影衛直愣愣地呆在了當場。
那兩道精準襲向巡邏軍士咽喉的飛刃,竟然徑直穿過了對方的身體,飛向了他們身後的黑暗中。這種感覺,就仿佛赤星使射中的原本就是空氣。
而這還不是最令人震驚的。
接下來,那兩名遭受了致命襲擊的“巡邏軍士”竟旁若無人地繼續大步向前,直到,他們的身體穿過那名呆立當場的影衛。
這!?
這是怎麼一回事?
赤星使隻在原地愣了兩息,就又立刻行動了起來,他掏出短匕,全力刺向了那兩名仍在自顧自巡邏的“軍士”。
果然如他所料,他沒有刺中任何東西,他連人帶刃直接穿透了對方。
他明白了。
“星使大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該不會是鬨鬼了吧?”
那兩名影衛一頭冷汗地朝赤星使傳音,誰知道,赤星使卻直接開口說話回複道
“不,這是幻象。”
聽見赤星使在靜謐的軍營中突然說話,兩位影衛都下意識地嚇得一哆嗦。
但他們環顧四周,又看了看那兩名完全無視自己,都已經走遠了的“巡邏軍士”,他們也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赤星使為了再次確認,他直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身邊的營帳裡。
麵對躺在行軍床鋪上的士兵,他一腳跺了下去。
果然,他的腳穿過了對方的身體,並且躺在地上的士兵也沒有任何反應。
兩名影衛見狀,也伸手觸碰了一下他們身邊的“士兵”。結果無一例外,全部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原來如此……
“恐怕,這整座軍營裡的所有士兵,全都是幻象。”
赤星使臉色凝重地說道。
“星使大人,您是怎麼如此肯定這就是幻象的?”
兩位影衛疑惑地問道。
“因為我見過。閣主大人也有這樣一個類似的寶物,通過注入真氣,可以在小範圍內製造出以假亂真的幻象。”
赤星使答道,他頓了頓,補充道
“隻不過閣主手中的,是一個偷師玄武閣的仿製品,能力有限。如今覆蓋這整座軍營,不,甚至整座垂雲城的幻象……應該就是玄武閣手中的那件正牌至寶——‘遮天屏’創造出來的。”
兩位影衛聽罷,心中驚駭,這世間,竟有如此神異之物嗎?簡直已經超越了人力所能及的極限。
“走!事不宜遲,我們速速離開,歸營告訴葛副帥,垂雲城確是一座空城!”
赤星使一聲令下,三人迅速閃出軍帳外。
就在他們出帳的一瞬間,從他們頭頂的各個角度,竟同時射來了數百支飛刃。
這些薄薄的利刃速度奇快,赤星使三人根本無法躲閃,被偷襲的他們隻能儘全力爆發體內真氣抵擋,然後本能地躲避。
赤星使以真氣護體,快速地向前翻滾了數圈。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肩膀、手臂、身軀與大腿都傳來了劇痛。
至少中了五支飛刃……
他在心中默算著,還好,沒有傷到要害。
他半跪起身,目光搜尋著自己的手下。
一個影衛在自己身邊不遠處,渾身浴血,不知道中了多少飛刃,從身體顫抖的程度來看,情況不容樂觀。
另一個,直挺挺地躺在營帳門口,一動不動,身上插滿了細長的利刃。
這一手禦刃的氣技,與自己的招術一模一樣,難道……
赤星使臉色凝重,他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哨塔之上。
那裡的黑暗中,站著一名身穿罩帽的男子。
“果然是你。”
聞言,那個兜帽男子如一道暗影般瞬移到地麵,他靜靜地麵對著赤星使,並未答話。
在他身後的黑暗中,又走出了兩名黑衣人。
這三人的行事風格,竟與臨淵閣之人有幾分相似。
赤星使忍著劇痛,不斷吐納調息,封閉了受傷部位的幾處穴道,讓自己重新恢複了可以戰鬥的狀態。
那名受傷的影衛,此刻也艱難地靠近了赤星使,隻是不知道他還有多少戰力。
“久彆重逢,怎麼也不跟老朋友說說話?我記得當初你離開的時候不是個啞巴啊。”
赤星使不斷跟對方說著話,那個兜帽男子似乎是他的老相識。但他並不是真的為了跟對方套近乎,他隻是需要爭取一點時間,來啟動自己身上的秘密道具。
同時,他跟那名影衛之間也有細微的真氣波動,似乎在計劃著什麼。
“多年不見,你倒是學會了些官場上的事。怎麼?當年臨淵閣對我的趕儘殺絕,已經被你們稱作我的‘離開’了嗎?”
那名兜帽男子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略帶嘲諷之意。
雖然在聊天,他也沒閒著,在他的指揮下,身後的兩名黑衣人已經一左一右占據了赤星使兩側的位置。
赤星使強裝鎮定,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雙方都在試探,生死隻在一瞬間,決不能露出破綻。
“趕儘殺絕?若不是閣主念舊情放你一馬。你一個叛閣之人,怎麼可能活到今天?臨淵閣最不能容忍背叛,這規矩你不應該比我清楚嗎?前代‘赤星使’大人!”
赤星使故意揭開對方過去的傷疤,試圖擾亂他的心神。
果然,這幾句話似乎起了點作用,兜帽男愣了一會,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叛徒?我是叛徒?你們的厚顏無恥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不愧是陸銘養出來的狗崽子!”
話音落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狠厲。
“多說無益!今日你插翅難飛,動手!”
兜帽男子與左右兩側的黑衣人同時射出無數飛刃,數不清的寒光密集地籠罩了赤星使與他身旁的影衛。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名受傷的影衛竟利用某種未知的手段撐開了一個剛好護住二人的真氣護罩,而赤星使則果斷拉開了懷中的某個東西。
瞬時之間,那些激射而來的飛刃被擋住,真氣護罩內則迅速地擴散出一股漆黑的煙霧。
見狀,兜帽男子一驚,他運起全身真氣,化作一道暗影,直撲赤星使所在的位置。
“噗——哢——”
血肉被撕裂、骨頭被折斷的聲音從黑霧中傳來,然後,一股強勁的真氣將那團如墨的黑霧吹散。
視野漸漸清晰,兜帽男子站在原地,他的手裡正拎著一個頭顱。
赤星使不見了。
“統領,就這麼放他走了嗎?”
一名黑衣人湊到兜帽男子跟前問道。
兜帽男子望向南方,若有所思地回道
“嗯……就這麼‘放’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