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說完,手指微微一動,一條細細的光線從天道長線中延伸出來,連接到了發光小人身上。
“人魂與天道連接,就會得到此世的天魂。你的人魂在時,它就代表了你的因果,會讓你與世間其他人產生可能的交集。人魂滅散,天魂便重新回歸天道。”
老者大手一揮,在那個發光小人周圍,迅速出現了一片其他的發光小人,這些小人越來越多,遍布徐林視野所及之處。
小人們每個人頭上都連著一根細細的銀色光線,這些細小的光線有些交織在一塊,有些又各自獨立,最終它們又全都彙聚到了頭頂上那根無窮無儘的天道長線中。
“小生明白您的意思了。所以您讓我去幫助薑家,是因為‘未來’我的天魂裡需要有薑家的因果線對嗎?”
徐林嘗試著理解。
“不錯。你應該還記得我作為‘上古聖族’遺留在這片世界的最後一員,我的使命是什麼吧?”
徐林回憶起那次自己死亡後,與他在混沌空間裡的對話。
“解開‘縛誓者’的萬年詛咒,徹底消除他對人類世界的威脅。”
“對,正是如此。”
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他又補充道
“所以,解鈴還須係鈴人,要解開縛誓者的因果,就必須先融合他的全部因果線。那麼,你對於此一世‘縛誓者’的身份,是否有了答案?”
那個人的身份,徐林心中其實早有猜測,但是他並不想去相信。
聖親王楚沐雲。
這一世人類中的天賦最強者,無論年紀、經曆,還是最終的結局,都完全符合“縛誓者”的描述。
可是……聖親王殿下,怎麼會是滅世災星?
聖族守護者見徐林不說話,笑著搖了搖頭。
“嗬,無妨,知不知道他是誰都沒關係,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即可。”
“但請守護者大人吩咐。”
徐林恭敬地躬身作揖。
“你如今已經與天碑學院、七福地、四聖閣有了強烈的因果交集,接下來,你還需要融合中州薑家、大楚皇室的因果線。”
聖族守護者開始替徐林規劃著。
“之後,你需要去一趟青州東萊郡,那裡有此世縛誓者重要的人生經曆,有一條因果線隻能在那裡獲得。對了,還有那幫盯上了你神魂的家夥,正好也可以趁這個機會解決掉。”
“盯上了我神魂的家夥?”
徐林疑惑地問道。然後,他突然想到,應該就是殺害了張家村村民的那幫人。
“不錯,他們至今還在覬覦你的魂魄,我時常能感受到那份貪婪的窺測。”
“呃……”
徐林聽到自己一直在被人偷窺,有點背脊發涼,要不是此刻是靈體狀態,估計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守護者大人,恕晚輩直言,那群人的手段十分詭異,他們兩次伏擊我,我和同伴都吃了大虧。如今要是再引他們動手,對方必定有備而來,隻怕我和同伴難以應對啊。”
“嗬嗬,不需要你的同伴,這次你要孤身上路。”
“什麼?孤身上路?”
聽到這個,徐林麵露難色。守護者大人這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對,隻有你孤身上路,我們的秘密才不會暴露。你放心吧,經過你與他們的兩次交手,我對他們的實力已經了然,不過是一些妄圖掌控魂魄之力的小輩。也是時候讓他們知道一下誰才是操控魂魄之力的祖師爺了。”
老者自信地笑著,捋了捋長須。
“您的意思……守護者大人您要親自出手嗎?”
徐林聽到這話,是又驚又喜。
“不錯。並且,為了防止這幫家夥逃遁,我教你一個縛魂之陣,它能夠束縛進入陣中所有人的神魂。原本以你的修為是無法啟動的,但經過我的改良後,正好可以利用施術者的生命力來強行發動這超格之術。引出敵人後,你安心啟陣,後麵就可以交給我了。”
用我的生命力安心啟陣,這不就是讓我安心上路麼……
…………
回憶起那個銘刻在腦海中的縛魂之陣,徐林掏出撿來的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掌。
鮮血從他的掌中涓涓流出,他忍著疼痛,擠壓傷口,讓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
他開始在地上用鮮血繪製某種符文。
那些包圍他的黑衣人麵麵相覷,然後紛紛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立於最高處的兩人。
那是一個灰袍老者和一個籠罩在黑氣中的華服男子,那老者盯著徐林看了一會。作為曾經在徐林一夥手上吃過虧的人,他略感憂慮地建議道
“主人,那個小子行動詭異,似乎在刻畫什麼符文陣法,我們要不要——”
“無妨,任憑他搞什麼花樣,他這次都插翅難飛。”
那個被稱為“主人”的人淡然地回答,他的聲音空洞而嘶啞,似乎經過了處理,但他簡單的幾句話卻有蔑視一切的高傲感。
“是。”
灰袍老者恭敬地低下頭,不再作聲。
徐林感覺自己的血流了快一桶了,已經有點渾身發冷,頭昏眼花,好在這個繁複的陣紋終於是繪製完成了。
“呼——”
他長舒一口氣,想到接下來的步驟,他的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忐忑。
雖然聖族守護者大人讓他“安心上路”,但是麵對死亡,還是有點緊張。
不管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徐林深呼吸一口,按照守護者大人教的法門,把全身的真氣全部集中於手掌的傷口處,然後一掌摁在地麵陣紋的正中間。
“神法·噬靈封魂陣·啟!”
徐林的話音落下,一股極為森然恐怖的感覺從地麵上傳來,他感到自己的整個世界被翻轉了。
地底下的一切被旋轉到了天空之上,而他所在的世界則被倒置,埋葬在了地下。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去,一張無邊無際的駭人巨嘴正籠罩在上方,那張嘴裡全是如山峰般巨大的尖銳獠牙,大嘴的邊緣有瀑布般的鮮血在往下流淌。
隻是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被抽乾了,然後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
在不知道何處的空間,一座高聳的飄渺仙山下,一間古樸的石屋前,一個皓首老者正在與一名相貌極為俊美的白衣青年對弈。
黑白棋子在他們麵前的棋盤上縱橫交錯,看樣子,他們這盤棋已經對弈了很久。
到了該分出勝負的時候。
“哎,是我輸了。你真不愧是‘奪天之智’,在我對付過的所有縛誓者中,你也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
皓首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無奈地搖了搖頭。
“承讓了。得益於我有一個好老師吧。”
絕美的白衣青年淡淡一笑,令人賞心悅目。
“好吧,願賭服輸。那這次就由你去吧。不過,你確定能解決那幫人嗎?你去的話,可能最多隻能發揮真武境圓滿的實力。”
老者手一揮,棋盤在他們麵前消失,他看向白衣青年的眼神,有點複雜。
“嗬,你擔心的,應該另有其事吧?”
聽到白衣青年的話,老者沉默不語。
“放心。我既然同意了你的計劃,自不會食言,在你的計劃成功前,我們目標是一致的。”
“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不必談信任,我們隻是合作。況且,你讓‘他’啟的那個陣,也不僅僅隻是對付外麵那幫人吧?”
老者似乎因為謀算被識破,有點尷尬地笑了笑。
“好了,這個可以解開了吧?”
白衣青年指了指自己的雙腳,那上麵竟有一對若隱若現的黑色鐐銬。
老者一揮手,那對鐐銬徹底虛化,消失不見。
“我有多少時間?”
白衣青年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回頭問道。
“大約兩刻。”
“再延長一點,難得有機會,我有些話想對‘他’說。”
老者聽到這個,眉頭皺了起來。
“放心,不會泄露任何秘密,我隻是覺得‘他’現在這個狀態,對我們的計劃也不利,需要有人引導一下。”
白衣青年解釋道。
“好吧。但你記住,有任何超出我們約定的行動,我都會隨時把你的意識抹掉。”
老者麵色嚴肅地警告對方。
“那是自然。我去了。”
白衣青年話音落下,他的身體變得虛幻,最後憑空消失在了這片空間。
…………
牛頭山頂的破舊山寨裡,徐林躺在一個鮮血法陣的正中間,已經徹底沒了氣息。
以山寨為中心的方圓百丈之地,幾乎整個牛頭山的地界,都被籠罩在了一個無形的血色屏障中。
那些前來襲擊徐林的黑衣人們全部不明所以地張望著。
灰袍老者麵色凝重,他看向身旁的主人,對方還是泰然自若的樣子。
“主人,我們恐怕被那個小子算計了。”
那個華服男子沉默不語。
他一步踏出,下一個瞬間竟直接來到了山寨的中央,徐林的屍體之前。
他對徐林的屍體伸出一隻手,似乎想隔空把他提起看個究竟。
就在他伸手的同一時間,數十道無形劍氣從各個角落襲來,瞬間刺穿了這具黑氣籠罩的身體。
然後,徐林的“屍體”慢慢站了起來。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有神采,他臉上浮起一抹恬淡的笑意。
徐林深吸一口氣,久久沒有呼出,似乎在感受這久違的天地自然之氣。
他眼前的那個華服男子的形象漸漸扭曲變形,然後徹底消散。
這竟是一具幻象。
他的本體已經重新回到了灰袍老者身邊。
“主人?沒事吧。”
華服男子朝他擺了擺手。
“這小子果然有古怪。”
“這不是他。”
華服男子緩緩開口,他周身的黑氣散去,露出了一張消瘦的中年人臉龐。原本應該是俊朗的五官,因為深陷的眼窩而給人一種陰鷙的感覺。
徐林站在場中,掃視了一圈山寨圍牆上的所有人,然後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彆看著了,一起上吧。孤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