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本應淩遲處死,但本宮寬宏,隻廢你一耳,還不謝恩?”
顧靜遠疼得撕心裂肺的叫喊,根本顧不上鹿茶的話語。
還是隨從顫抖的跪地磕頭“小的替公子,謝長公主殿下隆恩。”
“請殿下準許,小的帶公子退下治療。”
再晚一點,耳朵就接不上了!
鹿茶懶懶地嗯了一聲。
等隨從們手忙腳亂的將一臉鮮血的顧靜遠抬走,她回首,目光幽幽地睨向了圍觀的官臣家眷
“諸位看本宮的駙馬挨打,可開心?”
眾人心驚膽顫地跪下行禮,全然沒了方才好整以暇看熱鬨的樣子。
無一人敢開口,隻怕會惹怒這狠辣的長公主,把自己的耳朵也抽爛。
見玲瑛已經追過來,鹿茶將人都交給她帶走,便挪動著輪椅,去往了假山處。
坐在地上的荀霽,呆呆地望著紅裙女子,朝自己緩緩而來。
隱在絲帶後的雙眼,似乎也被那抹如火燒霞光的鮮紅,強勢地染上了些許的赤色。
恍惚間,回到了北凜皇宮,最荒涼冷清的庭院裡。
幼年的他,蜷縮在鋪滿枯葉的冰冷青石板上,緊緊地抱住自己瘦弱的身體。
每一寸的皮肉,都泛著被暴打後,如烈焰焚燒的灼痛。
他卑微虔誠地祈求著上天。
救救他吧。
哪怕隻是有人,輕輕摸摸他的頭也好。
可什麼都沒有。
每一次的折磨,都是他抱著滿身傷痕,躺在那破敗的院子裡,慢慢地,一點點爬起。
用儘所有力氣,拚命地活下去。
“對不起,我來晚了。”
清甜的聲音,拉回了荀霽的思緒。
一隻白嫩溫熱的小手,輕抓起他的指尖,用帕子擦拭著指尖沾染的泥土。
他遲緩地仰起頭,淚水濡濕了絲帶。
一時間無法分清,自己是為了騙取鹿茶的信任裝出來的,還是,這些年的委屈,都從心底決堤而翻湧上來。
“殿下奴好怕”
荀霽第一次任性地撲進了鹿茶的懷裡,臉頰貼在她的雙腿上。
錦緞似化作了冬日的暖爐,炙烤著自己的皮膚。
暖洋洋的,令人無比貪戀。
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溫暖。
叮——反派好感值+20,黑化值—10。
看著跪在腳前,頭枕在自己腿上的荀霽,像一隻撒嬌的大狗狗,鹿茶沒忍住,揉亂了他的墨發
“身上的傷嚴不嚴重?”
“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休養幾日就好了,倒是可惜了殿下送奴的衣服,都弄臟了。”
荀霽愧疚地起身,眼中的水光已經散去,又恢複了以往的自卑可憐小模樣
“請殿下責罰。”
“是奴,沒有保護好這件衣服。”
鹿茶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給本宮記住了,衣服冠飾,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吖。”
荀霽一怔。
心跳,似乎莫名地有些快。
他垂眸,掩去眸底的那絲茫然,順從頷首“諾。”
“去換身衣服叭,我在這等你回來。”
說著,鹿茶抬手喚來了一個太監,還不忘掰斷一根樹枝,給他臨時充當拐杖。
荀霽羞怯地接過,正要跟著太監離開,突然注意到鹿茶露出的錦鞋,邊緣沾染著少許的泥土。
眉頭輕蹙。
她的雙腿,一直都放在輪椅的腳踏上。
怎麼,會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