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傾城!
什麼意思?
什麼叫以前並不癡傻?
九皇子祁長憶天生如此,難道不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嗎?
“把話說清楚!”
裴爭手下忽的加大了力氣,祁冰之感覺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他生生捏碎了。
她痛得眼前一片模糊,斷斷續續道,“看來大人並不知道……也對……若不是母後告訴我,我也怎麼都想不到……”
原來,祁長憶小時候聰明伶俐,小小年紀便會吟詩頌詞,能說善道,深得皇上喜愛。
可是那時候祁長憶一直被養在後宮中,平日並不拋頭露麵,因此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小時候的事情。
他的母妃甯貴妃是外族人獻給了皇上的,她並不愛皇上,因此對皇上一直是冷冷淡淡。
但是這並不影響皇上愛她寵她,把最好的東西賞賜給她,還單獨給了她一處寢宮,不許外人打擾。
那時候相比起四皇子祁長風來說,皇上更加喜愛小兒子祁長憶,因為祁長憶自小便於母妃更加相像一些,五官豔麗,乖巧可人。
皇上還對他寄予厚望,說他長大後必定能成才。
可是誰知到了七歲時,祁長憶卻突然生了一場大病,高燒幾天幾夜不退,把腦子燒壞了。
再次醒來之後,祁長憶就變得有些不同了,說話變得磕磕絆絆起來,完全沒了以前的那股伶俐勁。
隨著祁長憶越長越大,異樣也越來越明顯,他心思特彆單純,單純的甚至可以說是愚鈍。
在書房跟著先生求學,先生教的東西他總是學不會,還會被其他皇子公主變著法子捉弄,每次回去都是帶著半身的傷。
甯貴妃心疼,便求了皇上不讓他再去求學了,皇上也允了,甚至還會親自教他些東西。
再後來,發生了甯貴妃叛國通敵之事。
沒了母妃庇佑的祁長憶,戰戰兢兢的長大,直到遇上裴爭。
“什麼生了場大病,不過都是,對外的說辭罷了……”祁冰之感覺身體裡的空氣都在一點點被人奪走,她費勁力氣才能說出後麵的話。
“他變成這副模樣,全都是,人為造成的!”
脖子上的手忽的鬆了,祁冰之慌忙急促的呼吸起來,她臉憋的通紅,咳嗽了好一會才漸漸平息。
“人為?何人所為?”
“四皇子……”祁冰之看著裴爭道,“……祁長風。”
裴爭眼神猛地一變,他揪起祁冰之的衣領,把她提到自己跟前,“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九年前,十三歲的四皇子帶著七歲的九皇子偷溜出宮玩,兩人在外發生爭執,四皇子為了懲治九皇子,要他獨自翻越宮牆,誰知九皇子不慎從那高高的宮牆上跌下,摔到了頭部,此後連續三天的高燒不退……”
“我想長憶自己應該也不記得了,據說,兩人在宮外爭執的起因竟然是因為一個小乞丐,實在荒唐……”
“閉嘴!”裴爭不知怎的,眼底的血紅又泛了上來,表情也很不對勁。
他好像陷入了某種痛苦中,用了很長時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是,九年前的哪一天?”
祁冰之被他的樣子嚇到,呆呆回道,“臘月廿六,大寒。”
轟的一聲,裴爭腦海中的弓弦崩斷了,回憶如洪水猛獸瞬間侵襲而來。
體內突然鋪天蓋地湧上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頭腦像是要被人生生劈成了兩半一般,裴爭捂著胸口,氣息快要喘不上來了。
忽的他唇邊溢出口鮮血,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意識慢慢從身體裡抽離,漸漸飄忽起來,飄過外麵的一片冰天雪地,飄過繁華熱鬨的帝都城,飄到了一處落滿了雪花的小巷子裡。
十五歲的裴爭,就住在這樣一條漆黑幽暗的小巷子。
……
“老爺,行行好,賞口飯吃吧……我能乾活,我力氣很大,我可以抵工錢的……”
一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站在一家權貴門前,光裸著腳踩在滿地新雪上,腳背生的凍瘡已經潰爛流膿了。
“哎,臭要飯的,滾滾滾!彆在這裡臟了我家老爺的門!快點滾啊!”
那個管家伸腳踢中了小乞丐的胸口,把他踢的滾下了台階,埋進了深雪裡。
小乞丐渾身瘦的沒有二兩肉,個子也不高,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上的破爛布條七零八碎,根本就擋不了風寒。
他趴在雪地裡良久沒能爬的起來,方才滾下台階磕到了額頭,痛得他頭暈眼花的。
那管家見小乞丐還趴在自家門前不肯離去,十分生氣,上前走到他身邊,踩住了他的手指。
“喂,彆在這裡裝死啊!快點給我醒過來,好趕緊找彆的地方死去,要死也彆死在我家門前!”
小乞丐手指處傳來鑽心的疼痛,他終於恢複了些意識,慌忙的想把手指抽出來,那個管家卻不肯鬆腳。
“喲,醒了,我就知道你是在跟我裝呢!這不是挺有精神的嗎!剛才我叫你你怎麼不起來呢!是不是耍我呢!”
管家咬牙切齒,又狠狠加重了腳下的力氣,小乞丐痛得身子蜷縮了起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突然用另一隻手死命的一推,竟然把管家直接推倒了。
那管家摔了個狗吃屎,抹掉臉上的雪,目光憤恨的瞪著小乞丐。
“你竟然敢推我!你這個狗雜種!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管家揮手招了門內的奴仆出來,把小乞丐粗魯的從地上拖了起來,直接拖進了大門內,隨後大門緊緊關上了。
管家命人把小乞丐一路拖到了府中後院,隨即讓人狠狠的把他打了一頓。
直到小乞丐氣息奄奄,遍體鱗傷的倒在雪地中後,那管家才停了手。
剛想命人把小乞丐直接從後門拖出去,扔到條無人的小巷等死算了。
府中主人卻突然回來了。
這主人不是尋常人等,竟然是在朝中當差的官員,官從五品,姓趙名巡。
趙巡看到幾個奴仆架著個人,目光看向了管家。
管家連忙笑得一臉諂媚,“大人,這小乞丐目中無人膽大包天,小的懲治了他一番,正要把他打發出去呢。”
趙巡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提步走了過去。
管家有些驚詫,“大人,這乞丐身上臟汙的很,您還是離他遠點,省得染上什麼臟東西。”
“無妨。”
趙巡走過去,伸手撩起了黏在小乞丐臉上臟兮兮的發絲。
當底下那張白皙秀美的臉龐露出來時,驚的其他人都呆愣住了。
雖然他臉上滿是臟汙,但是那緊閉的雙眸,微微顫抖的長睫,筆直挺翹的鼻梁,蒼白毫無血色的薄唇,以及精巧無比瘦削脆弱的下巴……
那雙眼睛緩緩睜開了,狹長的眼眸中滿是驚慌和害怕,眉眼間還有股自帶的矜持尊貴。
一個流落街頭乞討為生的乞丐,怎麼可能會長成這副樣子?
趙巡壓抑下眼中的驚豔,換上副關切的麵容來,手指不由自主的就挑起了他的衣領。
小乞丐氣息微弱,聲音也極小,“大人,求求您,饒,饒我一命吧……”
趙巡沒有說話,那個管家卻從他臉上看出了些許彆樣的意味來。
“大人心底寬厚,又沒說要了你的命!來人,把他拉去客房暫且安頓下,請個郎中來看看,一定要好生照顧著,聽到了沒有!”
那幾個奴仆還不懂為何管家臉色變得如此之快,趕緊應了聲,拉著人就下去了。
趙巡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那個小乞丐離去的背影。
“大人,怎麼樣?”管家湊了過來,“小的就是見他有些姿色,才命人把他帶了回來的,誰知性子烈的很呐。”
趙巡撚了撚手指,“烈了好,烈的才有征服的滋味,你說是不是?”
兩人隨即相視一笑。
小乞丐沒想到自己會運氣這樣好,遇上了個大善人,收留自己不說,還把他當成了個小少爺般供養著,天天好吃好喝伺候著。
他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凍瘡也被治好了,皮膚恢複了白皙順滑,穿著身錦衣華服,看起來尊貴極了。
趙大人已經四十多歲,卻沒有妻兒,經常忙於朝政之事,實在是個良心好官。
小乞丐白吃白住著過意不去,便主動請求去趙巡身邊伺候著。
管家立即滿口應允下了,“本來想等你再修養些日子的,但是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再阻攔你了。”
小乞丐滿心歡喜,端著碗熱乎乎的養生湯就送去了趙巡的書房。
推門進去時,趙巡正在點著蠟燭寫文章,他抬頭看到來人後,暗自深呼吸了兩口,露出個笑來。
“過來。”
小乞丐小心翼翼的端著湯過去了,遞到趙巡跟前。
“大人,您辛苦了,先喝口熱湯吧,暖暖身子。”
趙巡接過湯來,卻直接放到了桌子上,然後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彆拘謹,來,過來坐。”趙巡拍了拍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