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爭冷笑一聲,“你個養不熟的小東西,什麼人都敢跟著跑了?”
他伸手將那隻小貓提溜了出來,把它放到了一旁的樹枝上。
那小黑貓又叫了兩聲,看了二人一眼,直接從高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轉眼跑沒了蹤影。
沈十九有些驚訝,原來小喵嗚可以自己從樹枝上跳下來的,那他剛才還緊張成那個樣子趕去救它。
察覺到眼前人的心思全被貓帶走了,裴爭不悅的捏著他的手腕轉了轉,果然惹得沈十九吃痛的皺眉。
“痛……好痛……”
他原本平凡的五官這下皺到了一起,看起來竟有幾分醜陋了,可是聲音卻是細細柔柔的動人。
沈十九隻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要痛得麻木了,他忍受不住,伸手向著裴爭的胸膛推去。
“嗯……”
沒想到裴爭居然被他推的悶哼一聲,身子還動了動,鬆開了他的手腕。
沈十九連忙抱著自己的手腕呼了兩口氣,揉了起來。
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腕上竟然被揉出了血,鮮紅濃稠的紮眼。
他驚呼一聲,連忙去看自己的另一隻手,上麵滿是猩紅的血液,是剛才推裴爭的那一把抹到了手上的。
他有些驚慌的去看裴爭,隻見裴爭臉色有些蒼白,眉頭微蹙,呼吸明顯不穩起來,他身上的玄色衣袍就算是浸透了鮮血也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不對勁。
可是沈十九湊近了聞,聞到了鋪天蓋地的血鏽味道,方才是他太過緊張,才沒能注意到這股血味。
“你怎麼樣,你是不是受傷了啊,好像很嚴重,你沒事吧?還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沈十九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裴爭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裡麵是一片淡然冷漠。
“滾。”
薄唇吐出個字,裴爭便轉身向著小樓走過去。
沈十九站在原地暗暗握緊了拳頭,看著前麵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十分不放心。
他胸前的衣袍恐怕早已經被血染透了吧,要是不趕緊止血的話一定會對身子有很大損傷的。
因為自己受過很嚴重的傷,所以沈十九知道傷處會有多痛,怎麼那個人表現的這麼平淡,像是沒有感覺似的呢?
正想著,就看見那個已經提步跨上了台階的人忽的彎下了身子,捂住胸口吐出了口鮮血,血液順著他的下巴滴在了地上。
他沒有停止腳步,推門進了小樓裡。
沈十九看著那扇沒有關上的房門,一咬牙,匆匆的跑了進去,“啪”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小樓裡的東西甚是精巧簡單,裡麵有一張極大的柔軟床榻,上麵沉沉的躺了個人,悄無聲息。
沈十九捏著拳頭給自己鼓氣,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隻見裴爭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眉頭舒展開了,似乎是昏迷了過去。
小手悄悄搭上了裴爭的手腕,沈十九半跪在床榻邊,皺著小眉頭思索,過了良久,才把裴爭的手腕重新放回了床上。
他的脈象有些紊亂,能感覺到體內有一股亂竄的真氣,應該是因為強行運功導致的內臟受損,所以才會吐血的。
沈十九掏了掏自己的衣袖,摸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來,裡麵是一顆顆紅色的小藥丸,是沈歡給他緊急情況時保命用的,每一顆都極為珍貴。
拿出一顆出來,再把其他的收回了衣袖。
沈十九小心的捏著那顆藥丸,慢慢趴到了裴爭身邊,小手撥開了他的嘴唇,把那顆紅色小藥丸放了進去。
可是沈十九眼巴巴的在一旁等了好久,久到藥丸都快在口中融化了,還是不見裴爭吞咽進去。
若是藥丸在口中就化開了,那就完全失去了作用了,沈十九有些著急起來。
他像隻小貓般極輕極輕的戳了戳裴爭的臉頰,“喂,醒一醒呀。”
沒有動靜。
再戳兩下,“快咽下去呀。”
還是沒有動靜。
又戳兩下,“藥都快要化啦,就浪費掉啦。”
依然沒有動靜。
沈十九圍著床榻團團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突然,他還想到了一種辦法,可是……
他耳根“騰”的紅了紅。
關鍵時刻,救人要緊,其他的都不重要,對,不重要。
沈十九心裡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通,才心一橫,悄悄的爬到了床上來,避開了裴爭的身子,跪到了他的身邊。
深呼吸了幾口,然後緩緩俯下腰,臉湊到了裴爭臉前。
雖然小樓裡的光線有些暗沉,床榻之上更是昏暗,但是離得近了,沈十九還是忍不住心臟越跳越快起來。
身下緊閉著雙眼的人呼吸很淺,但是灼熱,輕輕的灑在沈十九的臉上,他帶了麵具所以看不出臉紅,可是紅透了的耳根卻無法遮掩。
眼前的人昏迷著,身上的寒意和凜冽消減了幾分,俊美的麵容展露無遺。
冷俊鋒利的眉毛,狹長淡泊的雙眸,蒼白無血色的臉頰,以及,被人捏住微微張開的唇瓣……
沈十九閉著眼睛,唇舌附了上去。
……
身下的人喉嚨終於動了動,將那顆藥丸吞了下去。
沈十九鬆了口氣,癱坐在了床榻上,隻感覺自己背後都微微出了層汗,雙腿也有些綿軟提不起力氣。
他還是第一次與人這般親密的接觸,緊張的不行,呼吸久久無法平息。
門外卻在此時忽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二公主,江太醫,大人他既然不願見你們,自然有他的道理,還望二位包涵,就不要打擾大人休息了。”
是李管家在阻攔。
“李管家,我隻是命人來給大人送些補湯而已,大人忙於朝政,萬不能把身子熬壞了。這湯啊,是我親自熬的,很是滋補……”
“二公主,奴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況且,這熬湯辛苦之事都是下人該做的活,公主好好休息就是了,大可不必如此勞。”
“李管家……”祁冰之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人打斷了。
“李玉,公主不能見,我總能見吧,我與裴大人有要事商量,你彆攔我。”
說著江逾白就要走過去,可還是被人攔下。
“江太醫,您就彆為難奴才了……”
江逾白見他一臉央求的樣子,挑了挑眉,“得得得,我也改日再來成了吧……”
說完轉身欲走,忽的,他突然發現小樓前的台階上居然有幾滴紅色,看起來像是血跡,他連忙蹲下去查看。
祁冰之和李玉也看見了血跡,都有些緊張起來。
江逾白站起身,舉著指尖的猩紅,一臉正色的對著李玉道,“你家大人受傷了?血能滴到地上,定是傷勢不輕,可有進行止血包紮?”
李玉愣了愣,“這……奴才不知……可是大人方才還運用輕功來著……”
江逾白臉色一變,直接上前就去推小樓的門。
沈十九聽到門外的人要進來,早就嚇得渾身僵直了,直挺挺的半跪在裴爭身旁,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他心裡默默的祈求著,快走快走,千萬彆進來呀,不然他現在腿軟著根本沒辦法下床藏起來啊。
可惜,天不遂人願。
小樓的門猛地被人推開,沈十九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
忽的,眼前略過了一道黑影,天旋地轉之間,沈十九頭上罩上了一層被子,整個人被拉著翻了個身,躺到了床榻的裡麵,並且被旁邊高大的身影遮擋的嚴嚴實實的。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去看一眼裴爭,被子就忽的蓋過了他的頭頂,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沈十九的心臟撲通撲通亂跳一氣,能感覺到腰上搭了隻修長有力的手,他剛想動一動,就被那隻手死死按住,雙腿也被另一條長腿壓在了被子底下動彈不得。
沈十九頓時不敢亂動,手裡緊緊揪著被子,小口小口的呼吸著。
門外的幾人進門後,就看見了斜倚在床邊的裴爭。
他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看不出是受傷的樣子。
裴爭微微抬眼看向那幾人,冰冷的眼神中滿是不耐與厭煩。
李玉匆忙解釋道,“大人,江太醫說您好像是受傷了,不放心所以來看看,至於二公主……”
李玉頓了頓沒有繼續說。
祁冰之討好似的笑了笑,“大人,我也是擔心您的身子,所以送了點補湯過來,您趁熱喝點吧。”
裴爭壓下心頭的煩躁,收回目光,抬手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