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傾城!
“喂,公主說讓你抬起頭來呢!”
一旁的小丫鬟頤指氣使,“還不趕緊的!”
祁冰之責怪了她一聲,“小梅,不準如此無禮。”
那小梅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沈十九慢慢的抬起頭來,目光中有些不明所以。
祁冰之在看清楚他的臉之後,心情稍微放鬆了下,但隨即又疑惑起來。
就憑此人的長相,豈能入的了裴爭的眼?
還是說,此人另有蹊蹺?
“你叫什麼?”
沈十九乖乖答了,祁冰之沉吟半晌問道,“你行醫有多久了?”
“回,回公主的話,我不記得了,從有記憶開始我便一直跟著師父學醫了……”
“不記得?”祁冰之心生疑惑起來,“這種事情怎會不記得,你是不是,記憶受過損傷?”
周吳回道,“二公主有所不知,他的這裡,是有點問題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平日裡就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若不是在醫術方麵有些造詣,江太醫也不會留他下來。”
沈十九不滿的小聲嘀咕,“我的腦袋才沒有問題……師父都誇我聰明的……”
祁冰之了然的點點頭,其實對沈十九的懷疑之心卻增加了不少。
怎麼就那麼巧合,此人也是有些癡傻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試探性的問道,“不知二位,可否再幫我一個忙。”
周吳拱手,“公主儘管吩咐便是。”
祁冰之臉上表現出一副悲痛的樣子,“哎,還不是那個同我關係最為親密的三妹妹柔柔,她三年前遭小人算計,身受重傷……”
說到這裡她做撫淚狀,“還請二位能替我三妹妹看看,她的腿還有無再次站起來的可能。”
周吳應道,“二公主放心,我二人必定儘心儘力的醫治三公主。”
沈十九也跟著在一旁點頭。
看起來提到三公主他並沒有任何反應,完全不認識她一般。
祁冰之相信這種樣子他是裝不出來的,但這也並不代表她就此打消了對沈十九的懷疑。
又跟二公主囑咐了一番今日手腕的傷處一定要好好塗藥,不要沾水,周吳和沈十九就先行退下了。
他們二人就被安排住在了水榭居的旁邊,廂房裡的東西很是簡單,但是品質卻都是上乘。
祁冰之直接派人去宮中把三公主祁依柔給接來了丞相府,說是聽聞三公主的母妃曦貴妃近日身體不便,不能很好的照顧到三公主,因此她這個做姐姐的願意照顧妹妹。
祁依柔並不願意離開皇宮,離開母妃的。
因為其實現在曦貴妃在宮中的地位很是危險,皇後娘娘盯著她已經許久了,有祁依柔在她身邊還能幫襯照顧著她一點。
可是現在祁依柔被強行接走了,曦貴妃的處境就更加岌岌可危。
祁依柔到了相府之後,祁冰之把她也安排在了周吳和沈十九住的那處地方。
那廂房給下人住是綽綽有餘,但是給一個公主住就太過簡陋不堪了。
祁依柔早就跟以前那個飛揚跋扈,趾高氣昂,仗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便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蠻橫公主完全不同了。
她現在整個人都瘦的厲害,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灰白色,坐在特質的座椅中。
周吳和沈十九仔細檢查了祁依柔的腿,發現她的膝蓋骨已經碎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次站起來了,按說祁冰之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情況。
周吳去跟祁冰之彙報情況時,沈十九就陪著祁依柔呆在那處廂房裡。
祁依柔呆呆的坐在窗邊,眼珠一轉不轉的看著外麵,眸中沒有一點亮光。
來到相府之後的這幾天,她一句話都沒有開口說過。
沈十九站在旁邊有些局促,慢慢的走到她身邊,輕聲道,“三公主殿下,您渴不渴啊,要不要喝點水呢?”
祁依柔極慢的搖了搖頭,就像是個沒了精氣神的老人一般。
“那,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呢?”
祁依柔仍是搖了搖頭。
沈十九又走近了幾步,關心的問道,“那您冷不冷呢?要不要加件衣服啊,可千萬不要著涼了呀……”
“謝謝,不用了……”
祁依柔嗓音也不似以前那麼清脆,反而帶著些沙啞。
沈十九“哦”了聲,氣氛頓時又冷了下來。
“要不,我還是給您倒杯水吧……”
沈十九作勢就要走到桌邊去。
祁依柔忽的拉了拉他的袖口,“真的不用,謝謝你的好意,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沈十九折回身子來。
“師父說,女孩子說要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意思就是說快來抱抱我……”
沈十九看著祁依柔,清澈眼睛裡閃著光,“三公主殿下,您也是這個意思嗎?”
祁依柔被那雙眼睛看的愣住了神,這個人,明明長的這麼醜,為什麼卻有一雙這麼好看的眼睛?
如此乾淨單純的眼神,極為少見。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可以留下來陪陪我。”
沈十九露出個笑臉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祁依柔旁邊。
“公主殿下,您不開心嗎?”
祁依柔良久沒有說話,就在沈十九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時,她卻突然開口。
“是啊,我,不開心……”
“我已經很久沒有開心過了,三年?四年?或者更久,曾經的開心快樂,都隻是表麵的過眼雲煙,身處幽宮,整日都過得提心吊膽孤獨淒苦……”
祁依柔眼神越來越暗淡,“況且,我一個負罪之人,有什麼資格過得開心。”
她摸了摸自己沒有知覺的膝蓋,“我遭受的懲罰還遠遠不夠,我……欠下的……該用一生去償還……”
沈十九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巨大悲傷,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公主殿下……”
祁依柔扯了個極為苦澀的笑來,“這些話,我從沒跟任何人說過,現在告訴於你,是因為,因為……”
她深深吸了口氣,“……因為你讓我想到了一個故人。”
沈十九眼睛眨了下,“是公主的什麼故人呢?”
“是我的親人,我的弟弟,一個,已亡之人。”
祁依柔眼睛裡朦朧上了一層水意。
“我之前仗著父皇的盛寵,恃寵而驕,做了很多傷害他的事,我曾經說過很多次想要他死的話,可是後來,他真的死了,而且我在他活著的最後關頭還沒忘了狠狠的推他一把……”
祁依柔眼淚掉了下來,“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也是受了彆人的挑唆,才會對他那麼恨之入骨,但其實他從小就對我很好的,隻是我當時被蒙蔽了雙眼,忘記他其實是個善良溫暖的人兒……”
祁依柔說不出話來,捂著眼睛泣不成聲。
壓抑在心中許久的話,如今在一個陌生人麵前才能說出來。
沈十九眼角也跟著濕潤了些,他就坐在那裡,看著祁依柔哭得聳動的肩膀,默默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祁依柔哭了會,情緒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今天的事情,不準告訴彆人。”
沈十九三指並攏舉著,小臉上滿是真切,“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公主殿下請放心!”
祁依柔沒忍住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周吳在此時終於回來了,他進了廂房之後,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躲閃著不去看沈十九的眼睛。
“咳,三公主,二公主說要見你們兩個。”
沈十九有些驚訝,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去嗎?”
周吳點點頭。
外麵進來幾個奴仆,帶著祁依柔就出了房門,往水榭居的方向走去,沈十九也乖乖跟著出了門。
到了水榭居後,三公主被抬進了那片圍簾之內,而沈十九則孤零零的站在外堂,旁邊還有幾個奴仆看著他。
周吳進了水榭居的門,低垂著頭,與那些奴仆站在了一起。
沈十九十分不解的看他,甚至小聲的叫了他一聲,可是周吳仿若沒有聽見。
簾子微動,後麵顯現出一個人影來。
“沈十九。”
沈十九應了聲,“見過二公主殿下。”
“你可知罪?”
沈十九愣了神,他知什麼罪?他什麼罪都沒有犯呀。
簾子後的祁冰之又道,“我且再問你一遍,你對三公主用了毒藥,害的她的腿永不能好,你可知罪?”
沈十九連忙搖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對三公主用毒藥啊……”
祁依柔厲聲道,“還不知悔改,你的同伴周吳親自指認你,難道還有假嗎?”
沈十九一臉的不敢置信,去看周吳,“周吳,不是你說的對不對?你快點幫我跟公主殿下解釋一下,我真的沒有下毒……”
誰知周吳上前一步,對著祁依柔的方向拱手,“回二公主殿下,沈十九在給三公主熬製湯藥之時,確實下了幾味我所沒有見過的藥,但是我不敢斷定,那些藥性是不是有毒。”
沈十九很是驚訝,“我在熬藥之前不是給你看過了的嗎?都不是什麼難遇的草藥,藥房裡麵都能買的到的……”
祁冰之打斷他,“既然如此,來人,備好紙墨,讓他立即把藥方寫出來。”
幾個奴仆搬來案桌和筆墨,按著沈十九坐到了桌子前。
那個祁冰之身邊的得力侍女小梅走過來,把毛筆塞進了他的手中。
“快點寫!”
沈十九雖然驚慌不已,但他還是努力的握住了筆,忍著心中的害怕,在紙上慢慢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