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跟一下子被釋放了似的,趕緊的就把聖旨遞給了走過來的李玉,然後逃離了這個陰沉可怕的丞相府。
聖旨裴爭在宮中已經接過了,那幾個公公隻是送過來而已。
聖旨的內容不過是裴爭被官複原職的事情,早已經在意料之中,沒什麼好驚訝的。
宮中的人走了後,沈歡也放棄了抵抗。
“既然裴大人不讓走,那我們留下來就是了。”
沈歡頓了頓,抬起頭來,“但是,裴大人,我想跟您單獨談談。”
裴爭應聲,他知道沈歡一定會找自己的。
沈歡轉身走開,往藥房的地方走了。
“小徒兒,你先回小樓去。”
裴爭也要提步跟上沈歡,袖口卻被人扯了扯。
沈十九竭力忍住眼淚,眼角卻滑落了一滴眼淚,他無聲的喚了句,“裴哥哥……”
裴爭最受不得他這副哭過的樣子,微微用力把他拉到了跟前,手指抬起替他撫掉淚珠。
“彆哭了,哭得我心疼。”
沈十九乖乖點頭,自己抬起袖子把小臉擦乾淨了。
裴爭摸了摸他的頭,便也走去了藥房。
李玉帶著沈十九先回了後園小樓中,給他打了盆熱水要他擦了擦臉。
“李,李管家,你說,師父和大人要說什麼啊?”
沈十九方才哭得狠了,現在還在止不住的抽噎。
李玉把熱手帕遞給他,“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沈公子彆擔心,不會有事的。”
……
裴爭進了藥房中後,沈歡就在背後“嘭”一聲把房門關上了,臉色差的難看。
裴爭卻還能有閒情去上下掃視藥房中的藥材。
小徒兒不在,沈歡不用考慮他的感受,因此也懶得跟裴爭兜圈子了。
“裴大人,趁著我現在還能叫你一聲大人,我們就當沒見過也沒認識過,好聚好散了不就行了?”
“不行。”
裴爭薄唇吐出兩個字。
沈歡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若是大人非要繼續把我們困在這丞相府,我可不保證不會說出些什麼。”
“沈師父想說什麼?”裴爭看了沈歡一眼,語氣涼薄,“不妨直說。”
“直說就直說。”沈歡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我都知道了!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九皇子祁長憶,不是什麼墜崖,分明是被你逼的跳崖自殺!”
裴爭眼神忽的更加陰沉了幾分,看著沈歡的目光像是能把她凍成冰篩。
“你聽誰說的?”
沈歡猶豫了下,還是回道,“二公主,祁冰之。”
其實沈歡也知道,祁冰之的話不能夠全信,但是有些既定的事實定然不會是祁冰之捏造的,比如祁長憶吃的苦,受的傷,以及被逼自殺。
“裴大人,不知道您可有什麼解釋嗎?”
裴爭靜默了好一會沒有言語。
“沒有。”
沈歡突然就衝到了裴爭跟前,高高揚起了手來,想要直接給裴爭一巴掌。
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有多麼冷血,不管是以前的九皇子還是現在的小徒兒,都是那麼單純善良,那麼明媚溫暖的一個小人兒,更何況還長得如此傾國傾城,裴爭是怎麼忍心做那些傷害他的事情的?
但沈歡還是把手放了下來,打他乾什麼,自己還嫌手疼呢。
“我話說完了,大人現在可以放我們走了吧,再留我們在這也沒什麼意義了,一旦小徒兒恢複記憶,肯定還是要走的。”
“那,沈師父現在可是研製好了恢複記憶的藥物?”
沈歡歎氣,“還沒有,不過是遲早的事。”
裴爭道,“那等研製出了再說也不遲。”
“怎麼不遲?我說遲了就是遲了!”
裴爭手指敲了下桌子,“沈師父怕是忘了,買下神砂草的這三萬兩……”
沈歡被踩中了尾巴似的,“沒忘沒忘沒忘!就知道你在這等著呢,沒錢還!要錢沒有要命兩條!”
“兩條倒是不必,一條足矣。”裴爭想到了某個小身影,彎了彎唇角。
沈歡怎會不知道裴爭說的是哪一條,她看著裴爭正色道,“可是裴大人,您已經要過他的命一次了,還要再要一次嗎?”
裴爭的笑意頓時消散了去。
沈歡走到了個櫃子前,在裡麵翻找了半天,找出了幾包藥粉,摻和了一下,然後又去桌邊倒了杯酒來,將藥粉撒了進去,攪拌均勻了。
“裴大人,不如這樣,您若是能把這杯酒喝了,還能安然無恙的話,我們師徒可以留下。”
沈歡以為裴爭至少會猶豫一下的,誰知裴爭拿過了那杯酒,看也不看直接就要喝下去。
沈歡趕緊攔住他,盯著他道,“大人不問一下這酒中方才下了什麼東西?”
“毒藥。”
沈歡愣了下,裴爭知道,那他還打算喝?
“對,是毒藥,喝進去時候很快便會穿腸爛肚而死,死得又痛苦又難看。”
“嗯。”裴爭臉色都沒變,揮開了沈歡的手。
沈歡卻有些緊張起來,又死死拉住了裴爭。
“你,你想好了?真的要喝?這毒性很強的,沒有人能喝了此毒還活著的,若是大人死了,我們師徒二人留不留下還有什麼意義?”
裴爭靜靜的聽完了,似乎仍然沒有情緒波動一般。
沈歡真不知道他是隱藏的好還是真的沒有正常人的情緒起伏。
裴爭對著沈歡揚了下眉,意思是問她說完了嗎?
隨後裴爭另一隻手捏起了酒杯,嘴唇已經碰到了酒杯上了,眼看著就要喝下去。
沈歡忽的跳起來將那杯酒打翻了,她的動作很快,快到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是沒想到裴爭真的會喝,而這毒藥,沒有解藥。
“我們,不走了……”
沈歡泄了氣,坐在了一邊的凳子上。
不是不想走,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裴爭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若是真的毒死了裴爭,隻怕不僅走不了,還會因此進那牢獄吧。
隻要不放棄,總會有機會的,沈歡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離開了藥房,沈歡便去了後園小樓找沈十九,而裴爭回了自己房中處理朝事。
沈歡和沈十九是沒有離開丞相府了,但是沈歡的脾氣卻日日見長,對著裴爭從來都是冷著一副臉,並且看管沈十九看管的十分嚴格,不僅不允許沈十九私下見裴爭,現在就連沈十九看裴爭的時間長了,她都要提醒小徒兒。
而裴爭因為剛剛複職,其實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但是又因為某些方麵一直壓抑著,對著小人兒看得到吃不到,甚至連看都要被限製,他心情也有些煩悶了。
這日,裴爭去了宮中後,許久不見的趙隸棠卻登了丞相府的大門。
李玉看見來人後都愣了愣,這不是自家大人的老對頭嗎?怎麼會來府上的?
趙隸棠不隻是一個人來的,懷裡還抱著個暈過去了的人。
李玉道,“趙將軍,我家大人今日不在府中啊。”
趙隸棠道,“我也不是來找他的,我找沈師父和沈公子。”
沈十九看見了暈過去的月奴後,很是驚訝,趕緊讓趙隸棠把月奴放在床上,然後就要去給他把脈。
趙隸棠卻攔住了他。
“不用把了,是我打的。”
“啊?”沈歡疑惑,“趙將軍您沒事吧?您怎麼隨便打人呢?”
趙隸棠道,“我要回邊疆去了,蠻族發動了戰爭,侵犯了我天朝的領土,我必須回去加入戰場,但是邊疆近來動蕩不安,他,我不能帶走。”
沈歡點點頭,“那你就把人打暈了?”
趙隸棠無奈,“偷偷跟在我後麵好幾次了,被我發現又給趕了回去,實在是不老實,隻能打暈了送到你們這邊來,煩請二位幫我照看一下了。”
沈十九替月奴掖了掖被子,“趙將軍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阿月的。”
沈歡沒忍住敲了敲自己小徒兒的腦殼,“你知道什麼,你信不信等他醒了之後你是肯定看不住他的,這小孩看著膽小怕事的,其實跟你這個糊塗蛋一點都不一樣,他聰明得很。”
趙隸棠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把他送到了這裡來,丞相府戒備森嚴,看守個人應該很簡單吧。並不用多久,隻要十天半月,軍隊就能離得帝都城很遠了,到時候他想追也追不上了。”
沈歡卻不知想到了什麼,轉了轉眼睛,對著趙隸棠笑道,“交給我們了趙將軍,軍隊還等著您呢吧?您快些上路吧。”
趙隸棠對著二人到了謝,轉身走了,走到門邊時還回頭看了眼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月奴,然後推門離去,離開了丞相府,踏上了前往邊疆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