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傾城!
站在鼓樓上看那奔騰著由遠及近的火光,順著邊際線連成了一整片,聲勢浩大,席卷而來。
而放眼城中,歡慶的人群還未散去。
裴爭懷裡抱著的小人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倒在了他懷裡,呼吸均勻的沉沉睡著。
滿城的火樹紅光映著小人兒的臉頰,裴爭就那麼看著他的睡顏,低頭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這是一種特殊材質的熏香,聞久了,才會失去意識昏迷過去,但是對身體絕無害處。
若不讓他安穩的睡著,想必他是不會乖乖配合的。
這麼些日子以來,裴爭快要被自己折磨的發瘋。
從皇上剛廢除了祁寒連的太子之位時,裴爭就隱隱的有所預感,皇上似乎有意立祁長憶為太子,並且想讓自己幫扶在他左右。
若是太平盛世,裴爭定會欣然應允,萬死不辭。
但是時值戰亂,整個國家都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危險境地。
那時候裴爭就知道,這個幾百年的泱泱大國——天朝,已經走到了朝代的儘頭。
戰爭前線接連敗退,舉國將士英勇不足,安樂國土裡養不出能奮勇殺敵的士兵,除了趙隸棠。
可就連趙隸棠也消失數月無半點消息。
這個太子,極有可能會成為亡國君主,裴爭不會讓小人兒去冒這個險。
但是個中緣由不能明說,裴爭隻告訴給了四皇子祁長風,是何用意,祁長風立即就領悟過來了。
後來,祁長風答應了,他願意做這個太子,願意拚儘全力守護住這片江山。
最終,祁長風得以繼位。
那段日子,府上的小人兒整日都沉浸在傷心難過中,裴爭心裡壓著事,卻什麼都不願說。
實際上裴爭一直在暗中聯絡著天朝以北的一個國家——北域國,他知道蠻族大軍攻入帝都城隻是時間問題,他不得不為小人兒鋪好一切後路。
不止是因為他答應了皇上要護小人兒平安,更是因為,那是他的心肝,他的呼吸,他的命,也是他的整個餘生。
直到有一次裴爭在宮中處理政事,很晚才回府上,卻發現那個小人兒還沒睡覺,一直在等著自己,非要自己抱著哄著才肯好好睡去。
裴爭看著枕在自己臂彎間乖乖睡著的小人兒,突然就被一個念頭嚇了一跳。
這個小人兒越發的黏著自己依賴自己,而自己也越發的縱容他寵溺他。
如果一直這樣,如果一直這樣……
要怎麼才能舍得放手,怎麼舍得讓他離開,而小人兒要怎麼才能學會自己獨立的生活。
那個晚上裴爭一直沒有合眼,隻是默默的看著熟睡的小人兒。
後來,裴爭便有意的不經常回府了,縱使思念難忍,也強迫自己不要看,不要聽,若總是心軟,那麼總有一天會狠不下心放他離開。
但是那個小人兒什麼都不知道,他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了,惹裴爭生氣了,淚眼盈盈委屈可憐的小模樣,裴爭看著就心裡一陣陣發疼,會不由自主的低下聲音,不受控製的去抱抱他,摸摸他的頭發輕聲哄他,然後又會想到什麼似的冷著心把他送回去。
冷落他是有意為之,但無形之中流露出的溫柔愛憐和繾綣疼惜,卻不受心的控製。
那晚,小人兒充滿希冀的問,可不可以嫁給自己。
裴爭抱著小身子的手都在不可遏製的顫抖,心裡在瘋狂叫囂著,要他,娶他,抱著他再也不要放開。
但是,怎麼可以……
裴爭把小人兒送回了小樓之後,在書房徹夜長坐,渾身上下冷的徹骨,奏折再沒有看進去一本。
這仿佛是一種無聲無息的酷刑,不止是對小人兒的冷酷,更是對裴爭自己的殘忍折磨。
曾經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點光,終於可以依靠著光而活,現在卻要再親手將那束光推遠,讓他去彆的地方,才能夠一直發光,而跟在自己身邊,隻會慢慢的熄滅。
但情,本身就是難以言說的,越是隱忍壓抑,它就越會飲血啖肉在心底瘋狂滋長。
知道了那隻陪伴了自己三年多的小黑貓死了後,裴爭喝醉了。
回府之後,腳步不自覺的就走到了小樓外,卻聽說了那個小人兒去了華池沐浴。
也許是憑借著酒意,才終於敢不管什麼後果,不論什麼得失,就徑直走了進去。
小人兒在華池旁邊睡著了,瑩白的小臉蛋上透著紅撲撲的顏色,紅唇半開半合,在不安的呢喃著。
在他身旁靜靜的站了會,裴爭理智稍微回來了點,就想要儘快轉身離開,再這麼看下去,他覺得快要不能控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