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傾城!
在那片黑暗的境地中又走了一遭。
裴爭再次睜開眼睛,麵前卻還是一片濃鬱的化不開的黑。
這次好像是夜晚,而他正仰麵躺在床榻上,不知道現在又是回到了哪個時候?
他動了動身子,這才感受到自己胸前竟然趴著個軟乎乎的小人兒,正被自己牢牢的抱著,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裴爭想給他換個舒適的姿勢,摟著小人兒微微側了側身,卻聽到了一聲極為痛苦的輕吟。
“我疼……”
那聲音輕飄飄又軟糯糯的,帶著滿滿當當的委屈和隱忍的哭腔。
突然,裴爭發現了不對勁,怎麼他好像聞到了一股隱匿的血腥味道似的,他心頭忽的一沉,手指有些顫抖的伸進了被子底下。
果不其然,小人兒的身上是帶著傷的,雖然那些傷口都已經被人妥帖的上了藥包紮好了,但一道道鞭傷摸起來還是讓人後脊發涼。
他趁小人兒還在睡著,翻身下了床,點了盞燭台放到了床邊,然後掀開被子輕輕撩起素白的內衫來。
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那些鞭傷被包裹著看不出來,但是小人兒在睡夢中都會疼的呻吟出聲,那該是有多痛?
裴爭呼吸漸漸變得紊亂了些,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什麼傷。
是當時的小人兒想要逃離他身邊時,被他關在了丞相府的密牢裡,用鎖鏈綁在那木架上,受了鞭笞所造成的傷痕。
那時候小人兒的身子壞到了極點,幾次昏迷都險些醒不過來,而這之後的事情,裴爭也記得,自己帶著小人兒上了街,然後趙隸棠把他劫走了。
往日的記憶一幕幕重現在眼前,裴爭越是回想越是痛苦不堪。
若他還是像以前那樣不懂得什麼是愛,隻知道無休止的掠奪和侵占倒也罷了,現在的他偏偏對這個小人兒有著最柔軟的心和最深切的愛意,在看到這一切傷痛磋磨都是曾經的自己犯下的錯後,鋪天蓋地的愧疚和悔意幾乎要把他淹沒吞噬。
這種折磨遠比身體上的疼痛難耐的多,一股股的抽疼自心底裡蔓延上來,裴爭一手捂著心口,手撐在床畔邊上無力的喘息,連帶著指尖都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微弱的燭光搖曳,映照著床上的小人兒的睡顏,秀美的眉頭緊緊皺著,時不時還要再輕吟一句“疼……”
裴爭想伸出手去幫他把被子蓋得再嚴實一點,可惜手指顫抖的實在不像話,竟然要提氣壓製才能讓手平穩的給他拉好被角,一番動作下來,裴爭眼尾隱忍的通紅。
吹熄了燭台,裴爭重新躺回了床榻上,翻了個身,隔著被子輕輕將小人兒擁進了懷中抱著。
還記得這個傻乎乎的小人兒曾經對自己說過,他不怕痛,也很能忍痛。
確實如此,這麼重的傷,他都能忍住隻是偶爾哼哼唧唧幾聲,可越是這樣堅強懂事的小人兒,就越讓人心疼的不行。
“我知道你很能忍痛,但是……”裴爭嗓音悶悶的,眼角處變得有些濕潤,“我不想讓你再痛了……”
那一整晚,裴爭沒有再睡著,他就迎著室內昏暗的月光,一直盯著懷中睡著的小人兒看,這時候的小人兒與自己已經心生嫌隙,現在也就是他睡著了才會這麼安靜的被自己抱著,等小人兒醒了,還不知道又會傷心難受成什麼樣。
裴爭摸了摸他的頭發,現在的他隻會比小人兒更難受。
天慢慢的亮起來了,小人兒也醒了過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眼底一片迷蒙的霧氣,看見了眼前的裴爭後,眼睛盯著他不動了,似乎以為自己還是在睡夢當中。
裴爭眼見著那雙煙雨蒙蒙的眼睛蓄滿了淚水,然後長睫一顫,淚珠就滾落了下來。
“裴哥哥……”
那時候的小人兒,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喊過自己了。
裴爭被這一聲喚得心底酸軟成了一片,看著他蒼白的臉頰,恨不得把當時的自己抽筋扒骨了陪著小人兒一起痛。
可是小人兒卻很快就恢複了清醒,看著裴爭的眼神變了,裡麵充滿了害怕恐懼和退縮,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都不是裴爭想看到的。
“是不是還很痛?”裴爭伸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發,眼神中滿是疼惜和愛憐。
小人兒也不說話,隻是默默的流眼淚,身上的傷固然很痛,可是心底的傷才是最致命的。
“乖乖,不哭了好不好?”裴爭小心翼翼的給他擦眼淚,生怕把脆弱的寶貝碰碎了一般,“你一哭,我就疼得不得了,比以前受過的所有傷,都要疼得多……”
小人兒還是無聲的哭。
“來人,”裴爭揚聲道,“去宮裡找江太醫。”
江逾白匆匆趕來的時候,帶來了裴爭要的藥物。
此藥有奇效,塗上之後可止痛,因此極其缺少,太醫院裡都沒有了,因著裴爭急需,江逾白硬著頭皮去問宮裡的一位娘娘討了一點來。